正想著,忽而,人群中再次騷亂,一群神情疲倦且亢奮的棋手姍姍來遲。
正是京都棋院眾人,因為與齊平一起熬了一夜,此刻,不少人眼圈都是黑的。
可與之對應的,卻是灼灼的目光。
“是棋院的人。”
“宋太師來了。”
“咦,那是……程國手怎麼也來了?”一道道目光投去,繼而,有人發出驚呼。
只見,在棋手之中,氣質儒雅,頭戴方巾的程積薪竟也在。
這位五十餘歲的大國手臉色蒼白,氣息虛弱,被長子攙扶著走過來,登時引起了一陣小轟動。
“程先生,您怎麼來了?”景王起身迎接。
程積薪面露慚愧,大病初癒的臉孔上,卻帶著一種堅定:“我要來看看。”
皇帝不許他登臺,但他也起碼要來親自看一眼,見證這場棋局。
眾人動容,這時候,終於意識到,為何棋院的人來晚了,想必,是去迎接這位本該躺在病榻之上的大國手。
“程先生……”有人張了張嘴。
程積薪卻是擺手,將目光投向鹿臺之上。
無數人,也將目光投向那對坐的二人。
……
……
“是你?”
鹿臺是為武鬥準備的,故而極為寬敞,對兩名棋手而言,這距離足以隔絕場外的干擾。
此刻,一頭白髮,眼眸細長的範天星揚起眉頭。
齊平坐在椅子上,凝視著自己的對手,神情很是平靜:“很意外?”
範天星輕輕搖頭:“我之前便想,程積薪若是不來,誰會替代他,如今看來,我的預測是對的。”
齊平感受著空氣的涼意,說道:“那你有沒有預測到,程先生會一病不起?”
範天星說道:“這件事與我無關。”
他的神情極為坦然,彷彿在說一個事實。
齊平凝視著他:“也許。但你不知情,不意味著使團其他人不知。”
範天星皺起眉頭,好像想起了什麼,有些惱怒,但很快的,他便撫平了情緒,說道:
“這些事,稍後再說,先下棋。”
對棋手而言,最影響發揮的,便是情緒。
“好。”齊平看向面前纖塵不染的木質棋盤,又看向手邊的棋罐,裡面是黑子。
棋戰沒有猜先,因為按照規矩,每一次棋戰,都會調換一次先手的順序。
沒有任何猶豫,他用堪稱醜陋的指法,捏起一枚黑子,“啪嗒”一聲,按在棋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