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個夜晚。
東宮,當太子乘著夜色,從讀書的校舍返回寢宮,已經累的眼皮耷拉下來。
但他沒有如往常一般休息,而是強打精神,召喚了大宮女:
“今天是不是發生了很多事?梅園那邊妖族做了什麼?傍晚時候,皇城外頭那句模糊的喊聲是怎麼回事?要與那些妖怪比鬥嗎?”
年僅十二歲的太子殿下如今的任務是讀書,訊息堪稱閉塞。
無論是教習先生,還是詹事府的官員們,也都不大會與他起朝局變化。
故而,詢問大宮女就是近乎唯一的渠道。
後者當即將自己打聽到的訊息仔細講了一番。
太子坐在溫暖的毛毯中,腳邊是火盆,窗外是淺藍色的夜晚。
他豎起耳朵聽著,柔和的面龐在燈火下顯出暖玉的光澤:
“先生好厲害啊,竟連兵法都懂,感覺比其他教習都厲害。”
津津有味地聽完故事,太子由衷地。
大宮女抿嘴笑道:“聽陛下也交口稱讚呢,只可惜齊先生來的次數少,殿下若是想,可以找陛下,多叫他來幾次。”
太子有些意動,但還是搖頭道:“再吧,本宮聽母后,父皇這些天很累。”
他已經好些天,沒有見到皇帝了。
……
另外一邊,御書房。
皇帝並未如往常批閱奏摺,而是靜靜站在門口,望著外頭的天色。
雪停後,月亮出來了,大半明月給疾走的薄雲一遍遍擦拭,發出刀劍般的清輝。
月光投在雪地上,又反映向天空,整個皇城彷彿披著光的薄紗。
“陛下,張尚書來了。”馮公公悄然出現。
皇帝回神,道:“叫他過來。”
不多時,張諫之邁步走進書房,仍是梅宴上那身打扮,躬身道:“臣見過陛下。”
“不必多禮。”
張諫之抬首,發現皇帝只穿著一身素白的,鬆垮的睡袍,坐在鋪著明黃絲綢的桌案後。
手中捧著一隻精美的琉璃盞,低頭擦拭打量著,話的時候,頭也沒抬:
“梅宴之上,可有人舉止有異?”
張諫之眼神平靜:“臣愚鈍,並未察覺。”
皇帝仍未抬頭,看也沒看他,再次問道:“齊平勝出後,他們都是何等態度?”
“意外,驚奇,欣喜。”張諫之總結道。
皇帝沉默了下,捏著手絹擦拭的右手停頓,忽然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帶著些許凌厲:
“依你之見,兵部尚書是否有出全力?”
張諫之心頭顫了下,沒有立即回應,而是做出思索的神情,片刻後,搖頭:
“臣一介文人,不懂兵法,但兵部那麼多官員,武將在,若是留手,應該……能看出來……吧?”
話的時候,他想起了梅宴上第一場兵棋結束時,兵部侍郎曾起身應戰,但被尚書攔下了。
皇帝搖搖頭,沒什麼,只是將絲綢手絹丟在了桌上,張諫之小心看了眼,忽然鼓起勇氣道:
“陛下,這般重要的場合,即便內鬼在其中,大概也不會招搖的,您設這梅宴……”
皇帝抬手打斷他,道:“東西拿來吧。”
張諫之無奈閉上了嘴巴,將袖子裡的一塊晶石遞了過去,然後拱拱手,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