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逐漸降臨,街道上再無多少行人,今夜似乎註定平靜。
偶爾幾個黑影閃過,像是鬼怪一般,讓人見了無不悚然,家家戶戶門前插著不知名的驅邪藥物,甚至有些還掛著一串銅錢。
官河今日出奇的寧靜,水面似毫無波瀾,兩邊的楊柳在黑夜中仿若鬼神矗立,用那無面相的臉朝路人嬉笑,深邃的官河就如一張血盆大口,波瀾不驚之下,隨時都可能把人吞噬。
行人們路過此處時無不加快步伐,提心吊膽,匆匆回家,偶有幾個膽子過小的甚至發出尖叫,疑神疑鬼間,讓人看了忍俊不禁。
居民們都瑟縮在家裡,鬼節期間只要夜間不出行,方可保平安,在太陽徹底落下的那一刻,在外繁忙的百姓都匆匆往回敢。
但是,這世上卻從不缺乏反其道而行之的。
蔡府裡邊傳來一陣響動,馬蹄落下的聲音響起,車輪碾在地上,傳出讓人渾身不舒服的聲音。
馬車緩緩從後門出來,滴答滴答地行進在街道石板上,馬伕的比平時要穩很多。
這位馬伕表面上波瀾不驚,但一副頗為凝重的樣子就知道他心底有些緊張,今日蔡家少主突然僱傭到自己,原本他是說什麼都不答應的。
但見到一張五百兩銀子的銀票,他什麼都不管了,有了這五百兩銀子,就表示他以後不用做這個老本行,而可以改行做生意了。
這世上從來不缺這種冒著風險的人——當然,這也算不得什麼大風險,從揚州到蘇州,一沒有什麼豺狼虎豹,二沒有匪患,三更不可能出現車禍……
馬伕擔憂的,卻是孤魂野鬼纏身。
馬伕是一個比較迷信的人,上午在接下這活兒的時候,就專門找了個道士做法,還求了一碗無根水,三道保命符,心裡這才安定下來。
“這世上並無什麼鬼怪,你可聽說過揚州哪裡有鬼怪吃人?”
車內此時傳來一道聲音,嚇了馬伕一跳,差點失了魂,他輕輕拍了拍胸口,鬆了口氣,道:“這位爺你可能不知道,咱們小老百姓老實巴交的還真就信這個,那官河每年為什麼淹死那麼多人?”
“去年啊,我侄子掉進了官河裡,他水性不錯,可也沒轍,好容易被救上來,卻愣是說下面有人拉他的腿,回來後就染了風寒,最後整天迷迷糊糊的,渾話不斷,見水就怕,最後還是走了。”馬伕不斷地喃喃著,嘆了口氣,頗為可惜地說道,“哎,那小子才十八,尚未成年啊(1)。”
馬車內的人這時候卻沒再說話,似乎是沒話反駁,或者說他也沒法解釋這種離奇古怪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若蘇林再次,肯定會對馬伕這些話覺得好笑,在水中待了久了,染上什麼疾病很正常,以這時候的醫術自然是看不出來,卻被看做是鬼上身,這古人對於鬼神也太過於迷信了一些。
很快,馬車到了城門口,卻是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車內的人感覺到後,有些不爽,連忙問道,聲音中透露出一絲不耐煩。
馬伕目光有些畏懼地看了一眼城門方向,也不知道怎麼的,今天月光全無,只見那邊,黑漆漆的城門通道總感覺有人影矗立在那裡,正睜著眼睛看向這邊。
“爺,你說會不會碰到鬼啊……”馬伕哆嗦一聲,顫抖著拿出一張黃符,總覺著還不夠,把求來的三張符紙都拿來出來,貼在自己的身上,又給駑馬貼了一張,然後把剩下的遞進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