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書接上回道,期間發生的學堂風波就這麼過去了,經過那次的整治,學堂裡的風氣好了許多,雖然那個單遠志先生,依舊是那麼不上不下的。
不過暫時沒找到替代他的人,也就先這麼用著了。賈環和賈蘭這兩棵苗子, 自然由他親自課後調理開小灶,所以這事情也急躁不得。
出了這場風波以後,寶玉自然也基本不去學堂了,秦鍾也被他爹拘束在家中。
金家那小子知道厲害之後,也是乖巧的,沒敢再惹出什麼事來, 哪怕面對賈環賈蘭,這些賈氏族人,明朝暗諷的挖苦,他也是忍氣吞聲的忍了下來。
畢竟母親的話,和姑姑的話還在耳邊迴盪,家裡面可沒有第二幅墨寶,能夠挽救他的前途了,老金家能否出人頭地,孤兒寡母的,也只能指望於他了!
所以倒是不敢有什麼其他的報復心理了!眾人看他沒了脾氣,也就不再去挑弄了!
畢竟這件事情,賈璉這個榮國府的最高主宰,已經拍板了,他們也不好做的太過分!
到現在,金榮都還記得那天姑姑,回來之後臉色很不對勁,然後母親又是對著自己一番教導,權衡利弊!
又說那日,金榮在賈某人到來之前,就因為因人多勢眾, 又兼賈寶玉勒令賠了不是, 給秦鍾磕了頭,寶玉方才不吵鬧了。
大家散了學,捱了賈璉打,金榮回到家中,越想越氣,說:“秦鐘不過是賈蓉的小舅子,又不是賈家的子孫,附學讀書,也不過和我一樣。他因仗著寶玉和他好,他就目中無人。
他既是這樣,就該行些正經事,人也沒的說。他素日又和寶玉鬼鬼祟祟的,只當人都是瞎子看不見。
今日他又去勾搭人,偏偏的撞在我眼睛裡。就是鬧出事來,我還怕什麼不成?”
倒是不敢說賈璉什麼,只敢盯著寶玉還有秦鍾說話,況且賈璉也打了秦鍾還有寶玉, 也算是對他有個交代了!
他母親胡氏, 聽見他咕咕唧唧的說, 因問道:“你又要爭什麼閒氣?好容易我望你姑媽說了, 你姑媽又千方百計的向他們西府裡的璉二『奶』『奶』跟前說了,你才得了這個唸書的地方。
若不是仗著人家,咱們家裡還有力量請的起先生!況且人家學裡,茶也是現成的,飯也是現成的,你這二年在那裡唸書,家裡也省好大的嚼用呢。
省出來的,你又愛穿件鮮明衣服。再者,不是因你在那裡唸書,你就認得什麼薛大爺了。
那薛大爺一年不給不給,這二年也幫了咱們有七八十兩銀子。
你如今要鬧出了這個學房,再要找這麼一個地方,我告訴你說罷,比登天的還難呢,你給我老老實實的頑一會子,睡你的覺去,好多著呢!”
他也不能和他媽說,已經有快一個多月,薛蟠沒來學堂了,早就沒了每個月給銀子的好事了。
可是面對金寡婦的怒容,他這個做兒子的又能說啥呢?於是金榮忍氣吞聲,不多一時,他自己去睡了。
所以金榮,次日仍舊上學去了,因為他知道自己姑姑用了那一幅墨寶,換來了一家人的遠大前途,本來依照他性格,有了這五千兩銀子,還讀什麼書喲?可是決定權不在他手裡,全憑他那姑姑做主!
你道為何?那天璜大奶奶,如此謙卑的上門去求,原來大是為她家自己謀劃的,侄兒不過是順帶的。
且說她姑娘原聘給的是賈家“玉”字輩的嫡派,名喚賈璜。但其族人,那裡皆能像寧榮二府的富勢,原不用細說。
這賈璜夫妻守著些小小的產業,又時常到寧榮二府裡去請請安,又會奉承鳳姐兒並尤氏,所以鳳姐兒尤氏也時常資助資助他,方能如此度日。
今日正遇天氣晴明,又值家中無事,遂帶了一個婆子,坐上車,來家裡走走,瞧瞧寡嫂侄兒。
閒話之間,金榮的母親偏提起昨日賈家學房裡的那事,從頭至尾,一五一十都向他小姑子說了。
這璜大『奶』『奶』不聽則已,聽了一時怒從心上起,說道:“這秦鍾小崽子是賈門親戚,難道榮兒不是賈門的親戚!人都別忒勢利了,況且都做的是什麼有臉的好事!就是寶玉,也不犯上向著他到這個田地。等我去到東府,瞧瞧我們珍大『奶』『奶』,再向秦鍾他姐姐說說,叫他評評這個理。”
這金榮的母親聽了這話,急的了不得,忙說道:“這都是我的嘴快,告訴了姑『奶』奶』,求姑『奶』奶』,快別去說去。別管他們誰是誰非,倘或鬧起來,怎麼在那裡站得住。
家裡不但不能請先生,反倒在他身上添出許多嚼用來呢。尤其今日,他們鬧過之後,那位爺,還出手給了教訓,連寶玉都沒逃過,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我只求,只求保住他在這學堂裡讀書的機會,哪裡還敢再要什麼說法?”
這大奶奶一聽,也是嚇唬了一跳,原來,這裡面不僅有秦鐘的事兒,有寶玉的事,居然還有那位賈璉二爺的事?
現在面對王熙鳳,他家夫妻兩個都是極盡巴結,才勉強得了個好差事,可是對比起風生水起的林之孝一家,還有他家那個女婿,自己夫妻兩個可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如今,這個皮猴,又得罪了這麼一位大佛,如果不拿出點壯士斷腕的魄力,怕是不止她們娘倆,自己這一邊也要嗝屁朝涼,也正是因為這麼一攤事情,才捨得拿出來這麼個寶貝!
否則你以為哪裡有那無緣無故的謙卑和恭敬,為了親情,純屬放屁,如果不是怕牽連到自己夫妻兩個,怕是棄車保帥的事,這位大奶奶也做的出來!
所以哪怕用了人家的寶貝,去鋪自己的前途,金家寡婦母子兩個對於這位大姑奶奶,也不敢多說一個字了!
就這麼蹉跎歲月,又過了幾日,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九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