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雙目一瞪,烏黑的眼珠都明亮了幾分。
方才他還在想,鮮卑若犯境,是不是要將西涼軍帶入幷州禦敵,如今他卻想,雒陽若亂,是不是去雒陽止亂,更加重要?
“公子眼光超凡,諸事利害,盡言說的一清二楚,難怪能百戰百勝!”董卓先誇了一嘴,接著道:“雒陽重要不假,可幷州亦重要,若得不到支援,公子怎辦?”
劉擎想:這個時候還想著我,我謝謝你!
某些地方看,這董卓可真像個老實人,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
劉擎忍痛再嘆了口氣,頗有幾分慷慨意氣:“幷州邊郡,自有我等邊郡太守來守,邊郡將士來戰,邊郡百姓來助。”
董卓心中對劉擎的敬意再度上升幾分,國家危難之際,竟願挺身而出,鎮守國門,實乃國士無雙!
只可惜朝廷瞎了眼,十常侍倒行逆施,蠱惑聖聽,讓如此明珠蒙塵,這幷州牧,應該封給公子才對!
“公子。”
劉擎望向董卓,靜靜聽著。
“我手中尚有些兵馬!”董卓突然說道。
劉擎依舊那個表情,沒有絲毫訝異,就好似在說:有些兵馬不是很正常麼。
但心中卻別有滋味,董卓所說的兵馬,便是他的底牌,西涼軍。
這董卓對他是有多信任,才會如此和盤托出?
看著掏心窩子的董卓,劉擎竟覺得有一絲不忍。
這還是那個傳說中殺人不眨眼,動不動將反對者拿來煮了吃的魔王董卓嗎?
或許這就是惡龍的前身,熱血少年吧。
劉擎眼中還是閃過一絲複雜之色,開玩笑般的說:“有兵馬,這是大大的好事!”
董卓卻一本正經的請教道:“若是內憂外患兼具,而我手中有兵,是該先御外呢?還是平內呢?”
劉擎想了想,突然想起一句臭名昭著的“名言”。
“攘外必先安內!”劉擎鄭重道。
……
八月的涼州,正是最為酷熱之時,漢陽郡名義上還屬於漢地,不過先前蓋勳守住的,也不過是幾座城池而已,大片土地,依然為叛羌所有。
傅氏在涼州名聲極大,而傅燮從皇甫嵩副將,到總領冀州軍事的主將,名聲也如日中天,所以傅燮還未到任,許多叛羌便已經在商討著如何歸附了。
羌人望風而降的訊息,也狠狠打了主張放棄涼州的新任司崔烈的臉。
傅燮不僅領兵有方,治郡也很有想法,他學著常山郡清剿流寇,安置流民,拓荒屯田,撫卹百姓,短短時日,就給滿目瘡痍的漢陽郡帶來了新氣象。
可就在此時,涼州突然換了一個刺史。
耿鄙新近上任,也想著新官上任三把火,然而縱觀涼州,也僅僅是漢陽郡能政令通達,他啟用庸官程球做為治中從事,程球常年居邊地,很懂得為己謀私,很快便怨聲載道。
沒多久,這火便燒到了身在漢陽的王國身上。
王國率氐、羌部族起兵,一時間聲勢浩大,羌涼頭目韓遂此時也肅清了北宮伯玉和李文侯,再度收攏起一支大軍,號稱十萬,進兵隴西,隴西太守李相如無奈,叛投羌軍。
叛軍大勢又起,耿鄙大驚,沒想到上任沒多久便捅了馬蜂窩,於是緊急徵召士兵應戰,並向陳倉的張溫求援。
傅燮聽聞,便前去拜會耿鄙,毫不客氣指出:“刺史新政不得人心,就算徵召到士兵,也是一群上下離心的烏合之眾,與叛軍作戰毫無勝算,凶多吉少。”
“若要成功平叛,便該當暫息戰事,操練兵馬,改善吏治,而叛軍令出多門,見漢軍退避一時,定然會心生驕怠,然後再設法分化離間叛軍,令他們內訌惡鬥,到那時王師再揮師進討,方可一舉成功。”
若是曹操聽了,一定大加讚賞,曹操征討韓遂馬超之時,也是先戰不利,最後用了策反之計,分化瓦解韓馬同盟,大獲全勝。
然而耿鄙不是曹操,傅燮之能,傅燮之名,他都嫉妒又忌憚,又貪功冒進,還是沒有采納傅燮建議。
未過多久,在郡府忙碌的傅燮,又聽到了一個噩耗。
耿鄙圍攻隴西治所狄道縣,軍司馬馬騰突然反叛,與韓遂原地結拜,成異性兄弟,共推王國為叛軍總首領。
漢軍大敗,耿鄙、程球都死於亂軍中,許多將士索性歸降,涼州局勢瞬間惡化,十餘萬叛羌再度進逼漢陽郡冀縣。
傅燮聽聞訊息,一時失神。
於漢陽郡所做一切,功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