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替命偶傀”飲飽了鮮血,通體上下都被染成了血紅色,即使這般,其猶自不肯鬆口,仍然死死地咬著餘子華的右手,但餘子華既然敢用,又怎可能治不住它?當即口中喃喃,靈力一震,已將白骨森森的右手給抽了出來。
隨著他手的抽出,那人偶的頭部突然浮現出一張鬼臉來,其狀頗為兇狠,對著餘子華齜牙咧嘴不止,可餘子華卻瞥也不瞥它一眼,口中喃喃不斷,手上連著打出幾道法訣,那人偶身軀上便升起道道黑氣,彼此相互連結,化作一種奇特的紋路,匯於頭頂。
也正是此時,李清峰頭頂的蛟龍虛影徹底凝實,高高龍吟震天作響,一時間,幾乎要將人燒成飛灰的熱浪四散,那股屬於結丹期生靈的靈力威壓也徹底擴散了出去,再往那蛟龍看去,其雙目已經徹底睜開,眸中似乎也有烈火在燃燒,李清峰神念一動,其便咆哮一聲,裹著熊熊烈火,直撲餘如蘭而下。
另一邊,餘子華口中念動法訣的聲音越來越急促,突然手掌一抬,猛地拍在“替命偶傀”的背上,他這一拍,本圍繞在人偶四周的黑氣登時散開,又以極快的速度繞到他的掌上,沒入人偶體內,人偶身上的血光登時大盛,伴隨著一聲淒厲的鬼嚎,一隻形若侏儒的鬼物被從人偶體內生生擠了出來,只瞬間,其就化作一抹飛灰,消失不見。
“嗤——”
正是侏儒鬼物消失的那一刻,“替命偶傀”上突然傳出一陣布帛被撕破的聲音,接著,人偶的頭部就裂開了一個口子,一道紅影從其中鑽出,不是正是餘如蘭麼?
只不過,此時的餘如蘭早沒有了剛才的那般威勢,其雙目緊閉,整個鬼軀虛虛散散,一副受了重傷的樣子——事實也正是如此,“替命偶傀”雖然能保命,但其仍然存在許多限制,比如使用者的修為、受到攻擊的強度等等——要不然豈不是練氣修士都能用它從元嬰修士手下逃得命去?事實上,若不是餘子華此番以自身精血為引,付出了極大代價的話,餘如蘭是絕對不可能活下來的。
而隨著餘如蘭的鑽出,“替命偶傀”本飽滿的身軀登時乾癟下去,纏在其身上的布帛寸寸斷裂落下,繼續崩散成更小的碎塊,只息餘時間,本來尺餘長的“替命偶傀”便只剩下了小小的頭部,且還在不斷崩解著。
餘子華隨手將“替命偶傀”僅存的頭部丟下,這東西只能使用一次,之後就會徹底化為飛灰,已經沒有價值了。
他沒有理會自己右手上的傷勢,左手輕輕搭上餘如蘭的額頭,一邊輸送著靈力,一邊眯著眼看著已經遠遠逃入那水屬性大陣中的李清峰二人,神色陰沉無比。
此番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太多了,不管是二階大陣、靈器、李清峰的手段,還是其最後取出來的符寶皆是如此,事實上,餘子華已許多年沒有這般狼狽過了。
“師兄,我們……”
龔代飛到了他的身邊,有些猶豫地問了一句,楊和同樣也飛過來了,只是餘子華身上的煞氣太重,他實在心下害怕,故而離得要稍微遠一些。
餘子華不語,只沉著臉盯著李家大陣的方向,見他這般,龔代也不敢說話了,楊和自然更不敢,兩人便默默飛在其身邊,等待他的命令。
“走。”
半晌,餘子華突然開口,將眼神從李家大陣的方向移開,轉向龔代與楊和,他的臉上不帶表情,看不出喜樂:“回門中。”
“啊……是。”
聽到這話,楊和暗自鬆了口氣,龔代則是稍稍愣了一下,湊到餘子華身邊問道:“師兄,你怎麼樣?”
“無事。”餘子華知道他在說什麼,不禁微微眯眼看了眼李家的方向,又將眼神轉回來,單手捻上自己下頜處的短鬚:“此番有符寶出現,已經不可能殺死那李清峰了,不過試探金鼎門的目的已經達到,回去等他們的反應吧。”
“是。”龔代見餘子華的確不像有事的樣子,不禁鬆了口氣,又問道:“師兄,今日那來援的女修應該是金鼎門中叫柳雲舒的那個,她是出新派的人,要不要把這事傳出去?”
御鬼門和金鼎門作為面上和實際上的老冤家,對於彼此門中的戰力和大致的派系關係等等都是有數的,龔代知道出新派在金鼎門中是被打壓的一派,他的意思也很明確——就是拿李家和出新派的關係來做做文章。
龔代能夠知道的東西,餘子華自然不會不知,他現在也已明白過來,剛才不管是李清峰的符寶還是柳雲舒的靈器,很顯然都是從同一處得來的——這代表他們之間的關係肯定非同一般,的確是可以做做文章,只是……
餘子華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沉吟片刻道:“也好,那你回去安排一下……順便把符寶的事也傳出去。”他忽然冷笑了一聲:“我倒想看看,金鼎門那幾頭貨的腦子好不好使。”
“明白。”
龔代不是很明白餘子華這話的意思,不過“回去安排一下”這幾個字他是聽得懂的,便點點頭稱了聲是,餘子華又看向楊和,一邊取出枚丹藥服下,一邊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些:“楊長老,此番辛苦你與我一同前來了。”
聽到這話,楊和連忙上前拱手:“哪裡,餘長老言重了。”
餘子華盯著他看了片刻,忽地笑了,稍微飛上前些,拿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妨,楊長老你一心為宗門做事,勞苦功高,此番回去之後我會與掌門提及。”
楊和大喜,他此番跟隨前來,又這般賣力,不就為了這句話嗎?不禁將身子躬得更低了些,口中只道:“多謝餘長老提攜,以後若有驅馳,在下一定盡心盡力。”
餘子華一雙三角眼眯了起來,卻不說什麼,只擺了擺手,龔代瞥了眼他的臉色,飛上來拱手笑道:“恭喜楊長老了。”
“多謝,同喜同喜。”楊和臉上的笑容已經蓋不住了,與龔代笑談起來,另一邊的餘子華卻沒注意他們,只又轉頭盯著李家族地的方向看了片刻,半晌揮了揮手:“走,回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