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心錚望著乃弟走遠,這才皺眉道:“呂家和鳳家?在芫陽還有人敢對他們不利?”
易歸藏道:“別人不敢,不等於皇帝也不敢。”
古心錚身體一震:“呂玉嬋?”
易歸藏苦笑道:“不是她還有誰。”
夏玉英聽得一頭霧水:“你們在說什麼?別打啞謎好不好?”
易歸藏道:“呂、鳳兩家不但同屬芫陽大族,而且還是世交,因此聯姻甚多,呂玉嬋是呂家九小姐,與鳳家三公子鳳鳴遠自幼便指腹為婚。”說到這裡,面露難色。
夏玉英不耐煩道:“易大哥,你接著說呀。”
沐月蓮已然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從懷中摸出時辰石一看,對古心錚笑道:“時近正午,該吃午飯了罷。”
古心錚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對,對,對,大家請隨我過去吧。”
夏玉英連聲抗議,催促易歸藏把話說完,卻見眾人俱都不理她,徑自離去,只得氣鼓鼓地跟在後面。
眾人來到古府,便見古松大踏步走來,古心錚笑道:“有事麼?”
古松亦笑著答道:“我正要去請大家來用膳,想不到你們自己便過來了。”
古心錚挽著古松的手,遠遠走在前面引路,一面低聲細語。夏玉英裝作滿不在乎的神情,走在沐月蓮身旁,凝神細聽,隱約聽到他們在談論呂、鳳兩家之事,雖未句句入耳,卻也聽得十之七、八,心中不由無名火起,當場便欲發作,但轉念一想,眾人一定不會讓自己有所行動,只得強自按奈下怒火,跟著走進古府餐廳。
一進古府餐廳,眾人先向古靈峰等人施禮道謝,然後方才入坐。易歸藏一坐下便問易連山:“爹,七舅呢?”
易連山笑道:“你們不是送了個弱女子給盧秀麼,算算時日,盧坎的人也快到鄲城了,現在心堅他們已經安然到達這裡,以你七舅的性格,怎麼還坐得住?對了,心勝怎麼沒有來吃飯?”
易歸藏恍然點頭,然後道:“七表哥有朋友相約,出去了。”
古靈峰笑罵道:“臭小子,這麼大了還不知道分寸。現在家中貴客初臨,他卻只顧著跟他的狐朋狗友廝混。不理他了,諸位請慢用。”說著招呼易鋒寒等人用膳。待大家吃過午飯,夏玉英便鬧著要看自己的臥室,古靈峰便安排下人帶易鋒寒等人去各自的居所。古心錚將沐月蓮想找一間靜室一事告訴古靈峰,古靈峰藹然道:“沐姑娘既然喜靜,便到天心園居住吧,那裡除了我岳父住的小樓,尚有兩幢小樓沒有人住,沐姑娘可以任意選擇一幢小樓居住。古媚,你帶沐姑娘去天心園,待她選好住處,再安排下人打掃一番。”
古靈峰身後一個身材修長、煙視媚行的美貌女子應聲而出,率先帶著沐月蓮向門外走去。其餘諸人也在古府下人的帶領下來到自己的居所。
古夢涯走在最前面,發現古靈峰在安排眾人居室上頗花了一番心思。夏玉英與羌鴆羽等人人數最多,居住在房間數目較多的東廂客房,沐月蓮本來安置在夏玉英隔壁,現在自然空出。而西廂諸客房中,先是壽千旬三人的居室,接著是自己、易鋒寒和言九天。古心堅因為是古家的人,被安置在古心勝所居的薄天園。
易鋒寒一進門,便掩上房門,觀看對面夏玉英房中的動靜,半晌不見有何異常,便悄沒聲息地溜出門來,輕輕敲了敲古夢涯的房門。古夢涯開門讓他進房,易鋒寒猛然嚇了一跳,原來古心錚、古心堅、易歸藏與言九天均已在古夢涯屋內。
易歸藏看著易鋒寒錯愕的神情,笑道:“怎麼?沒有料到?”
易鋒寒神色恢復如常:“料到了,卻沒有想到你們動作那麼快。”忽然皺眉道:“九天,我怎麼沒有見你經過我的房門?”
言九天微笑道:“我根本沒有進自己的房間,自然不用經過你的門前。”
易鋒寒道:“你們這樣會惹起夏玉英的疑心的。”
古夢涯大笑道:“放心,我已經囑咐羌伯伯看住夏世妹,她應該不會過來。”
驟然門外響起一聲平靜如水的聲音:“她當然不會過來,她直接便往呂家去了。”
易歸藏失聲道:“爹!”
古夢涯的房門不推自開,面如冠玉的易連山徐徐走了進來,後面跟著沐月蓮和垂頭喪氣的夏玉英。
古心錚待易連山坐定,恭敬地問道:“四姨父,夏小姐怎麼了?”
易連山淡淡地看了夏玉英一眼,道:“我在席間便覺得夏賢侄女神色有些不對勁,所以留了點心。後來見她鬼鬼祟祟地想溜出府去,便把她叫住了。”說著怒瞪了易歸藏一眼:“你們年輕人就是多事,此事豈是我們管得了的?”
易歸藏還待分辯,易連山已然呵斥道:“你還不服?若非你多嘴,夏賢侄女怎麼會起疑心,又怎麼會去偷聽心錚與古松的談話?!”
古心錚羞愧地低下頭去:“四姨父,別責怪大表弟了,是我不夠穩重。”
易鋒寒亦道:“也不能怪易大哥,古七哥的朋友行為詭異,古七哥又行色匆匆,說句老實話,我們都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易歸藏見眾人一直露出凝聽之色,嘆道:“我就知道你們不弄明白是不肯罷休的,就由我告訴你們吧。呂玉嬋才貌雙全,家世顯赫,可謂天之嬌女。可惜天妒紅顏,她偏偏被盧乾看上,今夜盧乾便要駕幸呂家。”
夏玉英忍不住憤然道:“她已經許配了人家,盧乾這麼做,跟婦女有何區別?!”
古心錚冷冷地道:“區別在於他是皇帝,他*良家婦女大家還得像得了天大的恩賜般,作出感恩戴德的奴才嘴臉。呂家早在三天前便開始準備迎接,張燈結綵,比嫁女兒還熱鬧。”
古夢涯目中寒芒一閃:“神州不是號稱禮儀之邦麼?難道朝中重臣便沒有一個肯出面勸阻他?”
古心錚冷笑道:“禮儀之邦?虛偽之邦還差不多?儒家一向尊崇皇權,提倡為尊者諱,向來便是想方設法地替皇帝文過飾非,怎麼會替百姓說話?那些喜歡編寫齷齪筆記的文人,現在應該正在撰寫大虞皇帝的風liu韻事吧,說不定正編到什麼‘呂府後院一見鍾情,大虞隆帝駕幸香閨’的章目。何況盧乾向來自以為是,不喜歡人說自己的不是。自從他於8611年登基以來,到8613年便誅戳諫臣一百二十七人,其中四十二人因為言辭激烈而被誅滅九族;三人因為反覆勸諫同一件事,而被誅滅三族;更有甚者,淮南大儒、諫言吏姚鵬因為不肯謝恩認罪,被誅滅十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