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心照不宣地一笑,紅衣女子將手上的玲瓏玉扇放下,媚眼如絲地看向老人道:“老傢伙,您說句實話,我可算是當今這天下唯一一位能請得動您老人家出閣的人了?”
老人坦誠一笑,面色淡然的點了點頭。
紅衣女子臉上並沒有露出志得意滿的神色,只是向著老人得寸進尺的又問了一句:“攪擾了您老人家晚年清夢,您老可後悔當年的事?”
老人搖了搖頭。
“當真不悔?”
“不悔。”
紅衣女子竟是第一次有失風度地大笑起來,一時間不知是氣急反笑還是欣喜若狂。
“你不悔,你可問過我們母女三人?你真當本座樂意做那天下第一?慕蕙她就真心甘情願入那白獅樓做那當世聲色雙甲?我姐妹二人今日成就與你赦天機有何干系?你當然不悔,你那好兒子在這樓中奢華享盡十餘年人間煙火,你也落得個樂善好施的江湖名聲,你有臉悔悟當初?”
紅衣女子厲聲說罷,復而回到那雍容華貴的姿態,彷彿方才一番質詢之言未曾說過一般。老人面不改色地起身,轉身就要下樓去。
“今年過年,不妨將夜白衣一起喊來,還有那個秦王世子。這般喜慶日子,我不會再動他了。”
老人沒有說話,直到下樓前才偏過頭多說了一句:“答應你的一事,老夫不會食言。”
……
老人走到樓下,沿著過廊走到那荷花池旁,在此有一位黑衣女子等候多時。黑衣女子身材高挑,絲髮高束,以黑布蒙面,裝束倒有幾分與三兩相似,在那衣角處有著銀白色的白狐刺繡圖案。
“不是年前不讓你們入樓嗎?”
黑衣女子抱拳在胸前,沒有說話。
“罷了,說吧,有何要事。”
“回稟閣主,白哥和三兩離開武明城了。”
老人皺眉道:“何時的事?”
“就在剛才,據說兩人進城聽聞了白家被滅門的訊息,就連忙出城去了。付大哥已經前去追趕,想必只能拖延一時,還請閣主早作定奪。”
老人深吸一氣,收起摺扇道:“隨我前去。”
……
武明城內,羊肉酒肆。
“當年老夫還是那看守兵械庫的一個伍長,手下幾個兄弟都是才拿起刀槍沒幾年的後生,在那場兵變當中都死完了。”
名叫田虎的老人在與殷子安交杯換盞了幾番後單刀直入地講述起那好些年前的延城一事,眼中滿是滄桑。
“那晚的兵變來得真快,就是先從這兵械庫的大火開始燒起,轟一下,誰也沒注意那東南角堆放硝石的地方什麼時候點起的火,當時就炸死了幾個離得近的小兄弟,有個還是那年年初才跟的我,刀把都沒握熱乎,就被炸得面目全非,我記著那小子叫什麼來著?嘶……啊,叫李虎,我記著跟我都叫虎,人也是虎頭虎腦的。”
殷子安聽得尤為認真,期間白月兒起身搬了條木凳坐到酒肆外面,拿著一把瓜子當街坐著。
“然後呢?”殷子安給老人滿上一碗酒。
“唉,說來慚愧,按理來說老夫身為伍長,又是看管著那軍械庫這般緊要的地方,無論如何事變後身先士卒最先死的也是我……本來是兵械庫失火,幾個兄弟拿著傢伙就去尋人,好傢伙,後來去那兵械庫後面滅火的幾個兄弟都沒見人影,這火勢也不見小,哥幾個琢磨是不是那幾個小畜生偷閒跑出去,可那時候全場戒嚴,街上除了巡查的半個人影都沒有,這幾個小子跑出去幹啥?”
“我就覺得不對頭,想著叫幾個兄弟一起去那後頭看看,就見到那幾個失蹤的小子就全部蹲在一個角落裡頭,喊他們也不應,這火燒上來也不管,嘶……老子納了悶了這幾個小子是中邪了不成?老夫那時候就落得眼疾,又是晚上,黑燈瞎火看不真切,就喊了幾個兄弟過去把那幾個人叫過來,我就帶著人去先把火滅了。”
老人深深吸了口氣,喝了一口酒水潤了潤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