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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天下潮 第三十三章 劍在柳巷(三)

驚蟄這個名字起的並沒有什麼深意,她出生在驚蟄這一天,爹孃就給她起了這個名字。可這就像是冥冥中自有安排一般,當她第一次與那個在江對岸走失的少年相遇那一天,正好也是驚蟄。

驚蟄,春雷始鳴,三麥拔節,多有詩意的名字,那個少年在漁船上這般說道,驚蟄這才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有這般深意所在。

可她只是一位漁家女子,註定做不了那春雷陣陣,更無從談起那草木回春,驚蟄只是驚蟄,她這一輩子遇到最出格的事情便是遇見了那個少年,就在那個江邊,就在驚蟄這日,似是命中註定一般。

不久前少年來到江邊找過驚蟄一次,事後爹孃終於道出了這位少年的身份,玉嵐山白家次子白起。玉嵐山白家,這注定是她一個普通漁家姑娘高攀不起的世家門第。驚蟄的爹孃也從不覺得自家姑娘被一個有著顯赫身世的少爺相中是多麼長臉的事情,高門之中是非多,一戶普通漁家百姓,承擔不起那些個宗門相爭帶來的禍亂,也就更授受不起這份福氣。

驚蟄自幼說不上聰慧,但對這些個淺顯道理拎得比誰都清楚。她看過不少世家公子帶著清貧女子遠走高飛的小說話本,卻倒也不覺得自己就有那份用幾輩子修來的功德換來的福氣。下次見面,就讓少年不必再來了罷,同道殊途,二人終歸不能門當戶對修得共白首,這樣的相見有何意義。

只是她沒想過變故來得竟如此之快。

就在白起來到江邊的當日,蘆葦蕩中走出了幾道陌生人影,為首那位中年男子臉上有著一道橫跨鼻樑的劍痕沒有被黑布遮蓋,看上去如厲鬼一般,事實上在此之後驚蟄所見到的一切,也與那人間煉獄相差不多了。

在此一戰中驚蟄的爹孃無可避免的變作那白日行屍,屠戮村民。白起獨木難支,只有將驚蟄送到江邊的船艙裡躲避,隨後獨自走向那屍潮之中。然而身在船艙中的驚蟄很快便成為了屍潮的下一個目標,撐船的竹竿就倚在甲板上,驚蟄卻沒有絲毫力氣抬起腳來走到艙外。

驚蟄蜷縮在船艙裡已經能夠聽得那行屍一步步走到江裡的聲音,只能無力地看著船艙外灰濛濛的江面,卻已經哭不出聲來。

直到一個面目熟悉的行屍被砸到船上,繼而摔入那江中,驚蟄這才畏畏縮縮走出船艙,卻見得江邊站著一位黑袍男子和白衣女子,然後就是那遍地身首異處的行屍軀身,以及那被丟到江中的曾名叫“白起”的行屍……

後面發生了什麼驚蟄記不清楚了,似乎那位黑袍男子問了自己一些問題,自己是如何回答的也已經沒有印象,只知道最後那黑袍男子給自己留下了十幾兩銀子,然後和那白衣女子一同離開。

一切物是人非好似那大夢一場,驚蟄望著冷寒的江面,形同死屍一般。

……

平遙城柳巷,夜雨。

簷下孫啟雲身著喪服,與一位中年男子並肩而立。男子臉上有一道劍痕,格外醒目。

柳巷位於平遙城東,說是柳巷,實則卻是用四面高牆圍起的一座大院,內外分三重院落,最裡的一座名為翠陰院,取萃英之意,算是對門內弟子日後成就的一番美好企盼。玉嵐山宗門內比期間孫家家主孫瑞便與一眾孫家弟子住在此處。

天雷陣陣,翠陰院中一長一少兩道身影立於簷下,孫啟雲在雨中愈顯病態。

中年男子說道:“啟雲啊,你可知此番找你來所為何事?”

“不知。”

中年男子緩步走到一邊,輕聲道:“璞玉試中彬兒敗給了那位分家弟子一事,你應該有所耳聞了。”

孫啟雲深吸一氣,說道:“聽門人說起過一些,聽說白家那位弟子已經有一陽境的實力,孫彬要是技不如人,輸了也不算冤枉。”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道:“白家那位弟子並未入氣。”

孫啟雲眼中浮現出一絲驚訝神色:“未入氣?”

中年男子說道:“若是他已入氣,我又怎會自始至終看不出絲毫端倪?說他是一陽境,卻只不過是在那最後遞出的那一劍中蘊含了一股本不該屬於他的磅礴劍氣,在此之前,他的的確確只是那無氣的尋常武夫。”

“家主的意思是有人暗中助他?”

“就是如此。”

“何人所為?”

中年男子輕嘆一聲道:“此人實力深不可測,我暫時不知其身份,要不然也不會就這般將那璞玉試魁首之位讓與他人。原本此次璞玉試宗家的意思是要你奪魁,若是有你參與其中,再加之孫彬事先將白家那小子的實力消磨殆盡,此番璞玉試魁首之位定不會落入旁人手中。”

孫啟雲蒼白的臉龐上浮現一絲狠戾道:“家主的意思是啟雲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