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千裡外從武明城到廣靜城的官道上兩騎絕塵而過。
此時距離殷子安離開夜闌已經過去一旬時日,路上二人走走停停,在一些城鎮略作停留,最後兜兜轉轉終於將近這廣靜城中。
“晉王殿下就在這廣靜城中?”
殷子安點了點頭道:“既然是文先生說的,那就不會有假。這廣靜城離那叛軍黃角所在的太樓山不遠,你我二人進城後還得多多留意。”
白月兒點頭。二人遂下馬入城。
廣靜城南臨太樓山,依江建城,水陸通達,極為繁榮。
到了城中殷子安並未急於尋找晉王下落,而是來到城西的一處客棧住下,此處緊臨市集,當街便是無數走南闖北的客商和那些賣藝的江湖人士。沿著主幹道往東去不消百步便是這廣靜城中各大世家府邸,當先一座宅院便是那富甲一方的宋家別院。
殷子安將行李擺到床頭,隨即一屁股坐到那窗前的梨花椅上,翹起腿來擱在桌上,愜意地長出一口氣。
“這十幾日的車馬勞頓,可總算熬到頭來。我可得在這廣靜城好生修養一陣。”
白月兒坐到一邊問道:“你不急著尋找晉王下落?”
“文先生既然說了晉王殿下在這廣靜城中,那他就一時半會兒跑脫不了。你我二人現已人在廣靜城,見那晉王殿下也只是時間問題,還怕煮熟的鴨子飛了不成?”
白月兒白了殷子安一眼,顯然是對其言辭頗為不滿。
“退一萬步說,這整個江湖都知道了本世子出了魁星樓到了這交州來,那一路追殺晉王殿下的江湖勢力想必知曉小爺此行交州所圖為何。既然都是為了尋到晉王殿下,你我二人貿然行事,直接去面見晉王,豈不是給了那背後的江湖勢力可乘之機?”
白月兒道:“你是要揪出這背後的江湖勢力?”
殷子安倒了一杯桌上的冷茶說道:“人就差把咱褲子給扒下來了,咱不得回敬回去?”
“可有眉目?”
殷子安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
白月兒嘆道:“那就是毫無頭緒了。”
殷子安放下雙腳道:“倒也不是,成事在天,咱也不可強求。”
說著殷子安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十五已過,前些日子那小元評出榜,盤點了天下謀士,你可看過那文榜了?”
白月兒道:“我連其中人名都認不全,除了那相國孫昉和文先生外,一概不知。”
殷子安說道:“這文評不比武評,文榜所載名士無高下之分,算是應了那句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的老話。這上榜的百餘名家有詩壇大家,也有治世能臣,算是百花齊放,各有千秋。這文榜百人之中半數皆是寫得華彩文章而留名天下,如交州牧易徵這般以治世之才登榜的再去半數,也基本上都是些朝中重臣,在其位司其職,算是順了這朝局大勢,也不值一提。真正值得留意的卻是那以天下為局乾坤為弈的執局謀士,放眼天下這類佈局之人登榜者不過寥寥雙手之數,一如那魁星樓中被先帝稱之為當今‘謀聖’的文先生,草蛇灰線千里萬里,此類人才是真正左右社稷江山的幕後大才。而這類人如今往往都深藏於各大勢力名下不顯山露水,若是棋局不顯,執局者更是隱遁其中,無從尋得蹤跡。不然以文先生所謀大棋,在那文榜上就不會排在那孫昉之後了。”
殷子安繼續說道:“今年小元評文榜放榜後,其中那南平王麾下的謀士廖之儒首次登榜,此事不可小覷。我們尚且未知南平王這老狐狸在這交州有何佈局,單是從那日鹿鳴山上的殺機來看,這廖之儒為南平王佈下的棋局牽扯甚廣,我們此行廣靜城尋找晉王殿下更是要慎之又慎。”
白月兒點頭道:“聽說那晉王麾下的將軍林思柳領兵來了交州,想必也是為晉王一事而來。”
殷子安道:“林將軍行軍之道獨步天下,既然他也來了交州,我們倒是輕鬆不少,屆時只需尋到晉王殿下後將其送到林將軍軍中。在此之後我便前去玉嵐山查明行屍一事。文先生有意讓我入局,想必是要我去尋這交州行屍案的破局之法。也許成不在我,但無論如何此行交州,你我二人總不應該一事無成。”
白月兒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二人又在屋中閒談幾句,遂起身準備下樓去那城中街道上逛逛。
二人與那大堂中正擦著桌案的夥計知會一聲,正準備出門去,卻見一道熟悉的人影跨過前門走進客棧。殷子安與其對視一眼,驚喜道:“劉將軍?”
那人也面露喜色:“世……”
那人似是想起什麼,連忙改口道:“殷公子。啊,還有白姑娘。”
此人正是那先前在延城不辭而去的將軍劉起屏。
當下三人重聚,竟是正好在這廣靜城中。待得劉起屏將行李安置好後,三人一起動身去到街上,路上殷子安輕聲說道:“我二人這一路上的事想必劉將軍也有所耳聞,當初確實是被玉嵐山宗內的恩怨纏身,跑脫不掉,沒能照顧到將軍。後來我回去延城找尋將軍時才知將軍已經匆忙離去。”
劉起屏道:“不瞞世子殿下,末將那日察覺到有江湖勢力滲透到延城之中,正四處打聽晉王下落,多半就是離京路上截殺晉王之人。末將這才不辭而別。沒想到公子才在這江湖闖蕩數月,就已然登上那大元評武榜前十,末將實在佩服。”
殷子安揮手道:“僥倖僥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