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笑道:“得陛下一諾,臣已心安。”
錦色覺得似乎哪裡不太對,但又說不上來,想來想去也沒想陰白,索性拋到腦後不再管了。
可不是麼,兩人簡直一通雞同鴨講——錦色想的是不負他忠心,君臣戮力同心,陸蘊想的卻是帝許他真心,夫妻一體同心,其中意思何止差了十萬八千里啊。
那日他說對南昌絕無二心,今日所言卻是對陛下絕無二心,錦色若有心,細想一下便知他何意。
可惜襄王有夢,神女無心,錦色並未往這方面想。
孱弱之體,破敗之國,就已經夠她煩心的了。
錦色的傷養了小半月,已經痊癒如初。
養傷期間,女帝還堅持開了次早朝。不僅頒發了《治蝗策》,而且欽點了兩位大臣前往西南、西北災區監督並協力當地官員治災。
若說頭一次那些朝臣是被唬了一下,這一次可就堪稱驚悚了,他們的陛下何時變得如此勤政愛民了?
陸蘊跟女帝幾乎形影不離,於是眾人紛紛打探陸老太傅的口風,陸敏之卻只是打哈哈道:“這天子之心,咱們肉眼凡胎哪裡能知曉……”
齊老將軍是粗野武人,半生戎馬,老早就看不慣這幫子尸位素餐的人,冷哼道:“眾位大人不妨還是多顧顧自身吧,可別刺激到陛下,畢竟如今陛下的脾氣可不好說是不是還跟從前一樣。”
一句話激得眾臣打了個激靈。
陛下開始勤政愛民了,下面的人被翻出什麼來不是往刀尖上撞嗎?若陛下的脾氣還和從前一樣,那就是一砍一個準啊!
另一方面,眼見著女帝陛下有崛起的跡象,有些人可就坐不住了。
蕭家皇室正統血脈單薄,除去坐上帝位的蕭瑾朝,同輩的就只有裕王蕭碩和瀾王蕭統,再加上個梁王蕭濘。
大概主要還是早年爭奪太子之位,死的死,傷的傷,才會造成如此局面。
只是沒想到眾皇子爭來奪去,最後先帝卻真的把位子傳給了一個女兒。
先帝在世時猶為寵愛當時還是公主的蕭瑾朝,常常是和王公大臣議政時也將其帶在身邊。
嫡公主好讀書,善騎射,文武雙全更勝男子,先帝大為讚賞,曾當眾言:“汝若為皇子,朕必立汝儲也。”
嫡公主伴先帝晚年,先帝終去時仍陪侍榻邊,故縱非皇子,先帝仍留遺詔,使年僅十八歲的嫡公主繼位為皇。
但世事難料,先帝想給心頭肉最好的,殊不知他在世時南昌就已經是金玉其外,到頭來一腔寵愛,卻終是留下了一副爛攤子。
巴蜀封地,瀾王府裡。
蕭統看了眼對面坐著的人,忽然沉聲說道:“如若不是父皇偏心所致,何故會有你我的今日聚於此?”
打著來西南災區督治水患的名號的宰相,卻頗為自在地坐在了瀾王府裡喝茶。
張和光喝了一口茶,才道:“王爺說的正是。當年先帝愛嬌幼女,便傳了皇位給眼下這位,可牝雞司晨,陰盛陽衰,終非正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