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心裡也不舒服。
梁沁的確是“好勝”而不“爭勝”,之前都是她哥哥與裴君意比試,今次才是梁沁與他第一次比試,然而差距之大,讓她信心全無……
分明已經小心再小心,可還是這樣輕易輸了……
適才最後一手,她凝視棋盤良久,彷佛置身其中,只覺得毫無勝算……既然已經到了毫無勝算的地步,以她的性格,至此,自然便要認輸了。只是,心中難免的不甘心,她不喜爭勝,這次輸了,往後便不想再來了……
或許是她生為女子的原因,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她可以接受,可是如今這樣,她又如何拉得下臉?
今次這般懸殊的差距,她還要屢次與人比試,在梁沁看來,這不是胡攪蠻纏,又是什麼呢?這種感覺,就好像手握木棍的稚童,挑戰所向披靡的將軍,若是一次兩次也就罷了,一直如此,怎會不覺得羞恥?
說來其實也不怪梁沁這樣想,實在是裴君意擁有太多後世的複雜定式,她未曾見過,疲於應對,自然便將裴君意看得太高,只以為他已經到了“坐照”乃至“入神”之品,才會覺得希望渺茫,這才未曾發覺,其實裴君意與她相差不大。
兩人默默收拾,沒有說話,梁思泉只知道妹妹又輕易輸了,裴君意似乎遊刃有餘,心中驚訝的同時,考慮到梁沁心情不佳,便也沒有開口,只靜靜跟著將棋盤收回包袱。
少頃,東西很快收拾完,兩人起身告辭,裴君意還禮,適才二人來前心裡的煩悶又莫名升起,跟著送兩人向門口走去,他皺眉低頭,不知為何心中不暢。
總不會是因為第一天“住校”,覺得寂寞、不適應吧?
裴君意不禁在心中嘲笑自己懦弱,搖了搖頭,收回思緒,卻見自己跟在兩人身後,此刻低著頭,目視之處正是兩人穿襪的雙足。
他沒想多看,收回目光之際卻忽然發現,“梁思沁”不僅身形瘦小,雙足也比梁思泉的要小的多,倒像是女子的……
念及此處又不免聯想到今日所見她的性情。
午間與梁思泉的朋友們一同吃飯時,她好像總離旁人較遠,少年人們走路總是打鬧、勾肩搭背,她也刻意避開,能躲到梁思泉身後就盡力躲,梁思泉也似乎有意相護,不讓他人靠近……而且,她的小臉尖尖、眼睛大大的確有些女相,再者聲音似乎也有些不符合男子的清脆。
裴君意的心中不禁產生一個大膽的想法——“思沁公子”該不會是女子吧?
然而這個想法剛一冒出又很快被他否決。
怎麼可能呢?這裡可是國子監啊。
裴君意壓下思緒,將兩人送到門口,三人施禮告辭,都未有說話。
穿上鞋,兩人提上燈籠,邁步走入月色。裴君意看著那道瘦小的身影,想到她這般棋藝,信心十足前來挑戰,應當是心高氣傲之人,結果卻這樣輕易的輸了,對她打擊一定很大,不免有些心下不忍。
《金剛不壞大寨主》
“阿沁公子。”他揚聲喚道。
阿沁……雖然多了個公子,但這稱呼梁沁倒是熟悉多了,只是,這是家裡人對她的稱呼,他怎麼也這樣叫了?是因為哥哥適才叫她阿沁吧……
還是第一次被外男這樣稱呼,梁沁回過身看向裴君意,心中說不出是何情緒,腦中想的最多的倒還是適才的棋。
梁思泉同樣面色古怪,回頭看向裴君意,想要讓他不要這樣稱呼自家妹妹,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他才不會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