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有未婚夫、她今日要與未婚夫一起賞燈,這都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沒什麼可意外的,自然也不會再產生旁的情緒……硬要說的話,有一些好奇,那位姓寧的公子,會是怎樣的人……當然也只是有一點好奇了。
秦如雪低著頭,裴君意看不到她面上的神情,正要開口,身旁響起梁思泉的聲音。
“這位是?”他問道。
裴君意側頭看他一眼,笑著介紹道:“這是我表姐。”頓了頓,又低聲提醒道,“秦家的。”
梁思泉恍然點頭,施禮道:“秦小姐。”又自我介紹道,“我是梁家的。”
秦如雪已經將情緒壓下,抬起頭,這才注意到他。
“梁公子。”她還禮道。
“梁公子。”丫頭也掩下了情緒,跟著施禮道,“表少爺。”
裴君意笑了笑,抬眼看了看,沒有看到她的未婚夫,正要開口,秦如雪卻先一步施禮道:“我先走了。”
她說的是“走了”,而不是“回去了”,她刻意如此,不想讓裴君意看出自己的狼狽。
身邊人來人往,車馬穿行,熱鬧喧囂,的確也不適合在這裡說話談笑。
裴君意點頭應了聲好,說道:“再見。”
秦如雪低頭,抬步離開,丫頭也施禮跟上。
她的神情平靜,裴君意也沒有多想,看著她們很快消失在人海里,他也對梁思泉道:“走吧。”說罷,他牽著安安靜靜的丫頭小草,朝前方望舒樓走去。
梁思泉自無不可,或者說,早已迫不及待了,嗯了一聲,與他並肩而行。
……
七夕街上熱鬧,小童嬉戲打鬧從身旁跑過,秦如雪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有些難過。適才與裴君意短短見了一面,又很快分開,他沒有察覺到她情緒的異樣,秦如雪理應為此感到高興……沒有讓他看出自己狼狽的模樣、沒有讓他擔心,這正是她想要的。
但是,此刻,當他真的沒有發現……她又忍不住想——若是,她再自私一些,答應他那日的邀約,不去管與寧六的約定,是不是,就能與他一同遊街、一同賞燈了呢……
若是適才,再自私一些,多為自己考慮一點點,不去管裴君意今日有何打算,告訴他,自己與寧六適才在望舒樓發生的事情,再,告訴他,自己想要與他一同賞燈,是不是就可以挽回這一切……
或是再早些時候,那日在江州夜裡見他,她再自私一些,不管什麼婚約,也不去理會什麼秦氏名譽,告訴他,自己喜歡他,是不是,他們就可以,一同浪跡天涯、一同行俠仗義……
她知道這樣的想法不應該產生,但,還是會忍不住去想……如果,她做了不同的選擇,此刻,又會是怎樣……
將思緒截斷,秦如雪自嘲一笑,邁步走入秦府。
可惜,沒如果。
……
裴君意低頭看著一樓表演歌舞的女妓,興趣缺缺,坐在他對面的梁思泉同樣望著樓下,手裡握著酒杯久久未動,興致勃勃。
京城裴君意不熟,望舒樓也只來過一次,記憶中上一次沒有敞席,今日卻有了。在他想來,青樓這種地方應當不適合佈置敞席才對,但在如今看來,敞席不僅雅緻,還能一眼看到樓下表演,卻是他想錯了。
收回視線,裴君意如此胡思亂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