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人本就過不下去,結果還要承擔主要的稅收,於是百姓破產,國家動盪。富人們阡陌相連,資產豐厚,卻可優免。
這樣搞,國家不亂誰亂。
可現在朱以海也成了統治者,他也得面臨稅賦徵收的問題,按傳統的那一套,結果必然還是富人不用交,窮人承擔卻交不起。
所以他一直在想的就是得繞過舊稅法,之前他宣佈免去原有欠繳稅賦,甚至免除今年的應繳稅賦,就是明白普通百姓已經承受不起這些稅了,既然徵不上來,還可能搞的官逼民反,如此大的徵稅成本,還不如不徵。
但不徵稅這朝廷又維持不下去,要養官要養兵,都得要錢。
“國家危難,百姓困苦,孤舉義是要中興大明,救治百姓,不是來壓迫百姓的,所以三餉必須得廢除,舊有積欠也得全部免除,甚至原有的地丁銀等也要先停徵。”
“殿下,可如此一來,朝廷無稅賦收益,又如何養兵供軍?”
“厘金!”朱以海終於丟擲了他的計劃,“戶部下增設一個厘金總局,各省道府皆設厘金分局,委官派吏,負責徵收。”
“厘金?”
“厘金分三種,一為透過厘金,各府縣道路河津關隘,設關卡,所有過關商貨,抽百分之一為厘金。”
“其二為產地厘金,在出產地對所產物品徵收百分之一的厘金,如米、茶、鹽、布等,按百抽一,米一石抽一升,皆可按市價折銀徵收。”
“其三為交易厘金,門市、商鋪商人的交易抽稅,也為百分之一。”
這三種稅,完全簡化,稅率也不高,百分之一,但實際上卻是無所不包。
一樣物品產出地先徵收一遍產出稅,種地的產糧,徵稅,養蠶織絲的,也一樣徵稅,甚至你曬鹽製茶的也一樣。
然後商人販運過程中,要徵通關稅,販返越遠,關稅越多。
最後就是交易稅了,商人們在市場、商鋪裡售賣,每次交易,等於都要徵一次稅。
百分之一看似不多,但因為徵收範圍廣,且基本上沒什麼起徵點,所以積少成多,能徵到的稅還是很多的。
尤其是相比於現在明末的稅賦現狀來說,這會是巨大的改變。
大明的工商稅本就低,甚至低到幾乎沒有,而且官僚士紳階層們還享受特權,幾乎不納稅。
就靠點人頭銀從百姓那裡吸血,這不免就是惡性迴圈了。
朝廷之前徵三餉,雖然設計的是按地來徵收,但實際上最後也基本上都嫁接到了百姓頭上。
朱以海現在也不能說就要改變大明的稅賦制度,不能說對士紳階級的免稅特權動手,但是現在換個名頭,用徵厘金的名義,可以一試。
畢竟名義上,正稅還在,那些官紳們的特權也還在,現在只不過是新徵厘金,而厘金特殊,不搞優免。
清末的厘金能一年收一千多萬兩,甚至最高時能達到四千三百多萬兩,可知這玩意是非常厲害的。
免積欠,免正稅,讓百姓能夠有喘息之機休養生息,然後開徵厘金,甚至是打造出一套新的徵厘系統,設立專門的厘金局,由戶部垂直領導,改變過去幾百年來地方胥吏、大族徵繳的這套老辦法,肯定能對腐敗的吏治有所改變的。
“士紳不優免嗎?”宋之普提出關鍵的問題。
“國難當頭,這厘金相當於勸捐,只是孤希望有個標準,商人販賣貨物,勸捐百分之一,不為過吧?商賈市賣交易,每筆勸捐百分之一,不為過吧?地主們的稻田、茶園、鹽場甚至是布廠染房織房,勸捐個百之一,不多吧?”
“這樣呢有個標準勸捐,也算是讓大家都能既應捐救國,也不至於說負擔過重,這不是稅啊,是勸捐,所以怎麼還有優免呢?勸捐自然是大明計程車紳們帶頭先捐的!”朱以海很認真的說道。
宋之普和陳函輝等聽了這解釋,也無法反駁。
對啊,這是勸捐不是徵稅,哪來的優免?
而且相比起之前朱以海在寧波在海門等地的勸捐,現在的這厘金還有個標準,而且百之一聽起來確實不高,總比直接張口就勸捐五千兩一萬兩的少的多吧?
宋之普對監國肅然起敬,怎麼就能想到這麼好的主意呢。
“此法甚好,若全面推行厘金,則既能得百姓民心擁護,還能減少大戶地主士紳們的不滿,又可得錢糧養兵供軍,大讚!”
朱以海心說這可是曾剃頭努力摸索出來的好法子,真正挽救了滿清,為他續命的妙方,他不過是借用而已。
“厘金之法也是萬不得已的臨時之法,戶部在各地建厘金局,負責徵收厘金,一定得加強監督,若是被貪官汙吏藉機當成貪汙工具,壞朝廷名聲,漁肉百姓可不行。”
“臣等回去後便馬上擬訂條例制度,定會加強管理和監督,誰敢亂伸手,絕不客氣輕饒。”
朱以海手一抖,釣竿拉起,一條二指寬的魚兒被提出水面,“魚上鉤了!”
“這條魚上鉤了,那個李遇春應當也要上鉤了。”朱以海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