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李遇春拜見提督大人。”
朱武大馬金刀坐在樹下,手裡捏著個茶杯,發出一聲冷哼。
李遇春嚇的心跳都暫停了一下,腿一軟,直接就跪下了。
倒是嚴我公,雖然臉色蒼白,十分虛弱,身上還多處包紮著,卻很有讀書人的傲骨風氣,站在那只是略帶屈身,“學生拜見部堂大人!”
化名江南提督朱武的朱以海假裝殺氣騰騰,“李賊、嚴賊,昨夜讓你二賊逃脫漏網,現在還有膽量再回來,真不怕死耶?”
嚴我公卻一副說客模樣,手中扇子輕搖,“學生今日此來,其實也是為部堂大人解危避禍而來也。”
“本部自北伐以來,連戰皆捷,兵鋒正銳,何來危禍之言,倒是你們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也,休得危言聳聽!”
“部堂大人此言差矣!”
“部堂大人剛贏了兩場是沒錯,那也只是潛伏偷襲,趁我不備罷了。李軍門雖敗,不過也只是小損,出杭州五千五百人馬,現在祝家莊仍有三千五,主力未失也。況且,此處距離杭州不過數百里,救援報信的使者已經趕往杭州,不日就能帶回大隊援軍,學生觀部堂麾下,也大多是新兵和鄉勇,人數雖眾,但非精銳之兵也,若杭州博洛大帥親來,部堂如何抵擋?”
朱以海假裝憤怒,“你們不是說要當面投降嗎,怎麼,耍本部?”
“學生豈敢,只是學生其實有一個更好的提議,你好我好大家好。”
“休得一派胡言,要戰便戰,要降便降,想假降真拖延時間,做夢。”
“部堂,且聽學生一言,再做決定不遲。部堂就算能趕在博洛大帥到來前強攻下祝家莊,但李軍門率部做困獸之鬥,只怕也會給你們造成很大傷亡啊。到時兩敗俱傷,部堂又如何迎戰博洛大帥?豈不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學生希望部堂能夠三思。”
朱以海假做思考,然後冷笑幾聲,“繼續說。”
李遇春站在一邊,全身冒汗,總覺得一言不合,自己腦袋就要落地,這會見嚴我公侃侃而談,居然把這個偽提督說的意動,完全掌握了話語節奏後,也不由的暗自佩服,心中直呼嚴先生真大才也。
“不到萬不得已,李軍門其實也不願意同歸於盡也,學生倒是有個提議,可保兩全。”
“部堂雖然兩戰皆捷,但李軍門也還有三千五百精兵在手,打下去必然兩敗俱傷,最後博洛大帥一來,部堂也難倖免。”谷
他一副說客模樣,開始詳細陳說,大意就是咱們其實也是兩軍交戰各為其主,本無私仇,李遇春跟你也無冤無仇的,沒必要死磕,都不過是各為其主罷了。
不如咱們私下達成一個協議,演一場戲,這樣李遇春也能跟博洛交差,而朱提督也不用置身危險。
“演戲?”
“對,演戲,朱提督就此退兵,然後李軍門向杭州馬上派使報捷,就說李軍門先小敗後大勝,在祝家莊大破輕敵來犯的朱提督,將朱提督殺敗,朱提督所部潰散。這樣一來,李軍門能在杭州那邊交差,而且博洛也不會再帶來來打朱提督,豈不是各自化解危機?”
“哼,好大的狗膽,”朱以海裝做非常不滿的樣子,還猛拍桌子,“本部渡海北伐,就是要來收復浙西,甚至配合監國一起收復杭州的,到時還要北上收復兩京,又豈會怕什麼博洛?”
“部堂且息怒,學生也知道部堂威武,只是部堂剛渡海北上,兵馬不多,軍伍不整,現在若與八旗精銳撕殺,只怕也討不到好,萬一兩敗俱傷,豈不危矣?”
“不如且先韜光養晦啊。”
“呸,你們打了敗仗沒法跟韃子交差,甚至現在就過不去我這關,即將再成為俘虜,現在卻還花言巧語想騙我跟你們演戲,倒是打的好算盤啊。”
朱以海把桌子拍的砰砰響,李遇春感覺心跳的厲害,總感覺這年輕提督下一瞬間就要拔刀砍自己。
可嚴我公卻非常淡定,仍然輕搖扇子,然後挑動三寸不爛之舌繼續勸說著偽提督朱武。
“我們願意給部堂大人一些補償,我軍中還有一些錢糧輜重,願意送一些給部堂大人。”
朱以海假裝心動。
然後嚴我公開始說數字。
“一萬兩銀子,一千石糧食。”
砰的一聲巨響。
這次輪到在一邊看了很久戲的張名揚發揮了,他怒吼一聲,擼起袖子就要揍嚴我公,“我們提督大人身兼兵部尚書、加左副都御史銜,正經部堂大帥,你們居然敢如此侮辱,當打發叫花子嗎?”
他人高馬大,袖子一擼,露出兩條紋著刺青的花胳膊,左胳膊上插翅彪,右胳膊上飛魚獸,雙目圓睜,壓迫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