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那老太太相處過一段時間,那是一個因為自己的身份而過於謹小慎微,生怕給自己的兒子丟臉在媳婦面前都不敢大聲說話的老婦人。
秦遷在京城許多年,他們都安安分分待在老家,直到秦老太爺過世,秦老夫人才被接來了京城。
來了京城之後也極少出門,一直老實本分地待在家裡哪兒也不去。
直到快死了,才開口求她照拂琴娘。
她生前存的那點私房錢,也是一分為三,給了琴娘和孫兒孫女,連秦遷這個兒子都沒有。
她原本以為老太太是不放心這個一直陪伴照顧自己的侄女,現在看來恐怕是心存愧疚吧。
那樣一個老婦人,怎麼會在兒子才剛考中秀才的時候就想出讓有婚約的侄女另嫁他人,再在極短的時間裡為兒子跟縣丞的女兒訂婚?
就算他們想,他們哪裡來的門路和膽子?
那老太太拙於言辭,可不像是能說動一個戀愛中的小姑娘的人。
聽到長陵公主的話,秦遷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了,“賢、賢語……你在說什麼?”
長陵公主道:“我說的不對嗎?琴娘,你覺得呢?”
琴娘坐在地上,瘋狂地搖頭,“不!你胡說!遷郎是被迫的!是姨母、是那個老太婆!是她不想讓遷郎娶我!”
是那老太婆害她!她明明是她的親外甥女,她明明已經是遷郎真正的妻子了,那老太婆卻嫌棄她不能給遷郎助力,勸她嫁到王員外家做填房!
因為新婚之夜就被發現不是處子之身,她時常被丈夫毆打羞辱。
或許是時間太久或許是自己不願意想明白,琴娘也從沒想過,不僅是縣丞、對當時貧困偏遠的秦家來說,離秦家百里之外的王家也不是秦老太太那樣的人能接觸的。
更不用說在秦遷考中秀才不到半個月就將她嫁出去,在兒子發跡之前,秦老太太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離秦家最近的鎮子上。
長陵公主道:“二十年前,他已經拋棄了你一次。剛才,他又拋棄了你一次。琴娘,本宮沒有搶你的丈夫,不過…如果你一定要這麼認為的話,本宮成全你,將他還給你。”
“賢語!不要!”
秦遷顧不得謝衍坐在旁邊就想要撲到長陵公主跟前,哀求道:“賢語,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吧,你想想阿凝,想想康兒啊。等康兒長大了,如果他問你爹去哪兒了,你要如何回答他?他會怪你的!”
“他不會!”
不等長陵公主開口,秦凝的聲音突兀地在門外響起。
秦凝雙眼通紅,眼中彷彿燃燒著熊熊怒火,比她那一身緋色紅衣更加明亮。
她狠狠地瞪著秦遷,道:“他不會怪孃的!他如果敢,我就打斷他的腿!”
“阿凝?”秦遷錯愕地望著自己的女兒,秦凝卻沒有再看他,而是快步走進了花廳,撲倒在長陵公主膝邊,“娘,我回來了。”
長陵公主看到女兒也是大喜,眼睛裡終於忍不住溢位了淚光。
伸手摸摸女兒柔軟的髮絲,點頭道:“你這孩子,瞎跑什麼,不知道娘會擔心麼?”
“阿凝知道錯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被秦凝拽著同時出現在門口的駱君搖有些遲疑地看了看裡面,覺得自己不應該站在這裡。
剛才她就想走,只是秦凝被裡面的聲音吸引了注意,死拽著她的手不放。
這會兒人家處理家務事,她一個外人在這裡著實不妥。
坐在裡面的謝衍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進來。
駱君搖正遲疑著,長陵公主也看到她了,微笑著抹了下眼角的淚珠道:“讓駱姑娘見笑了,多謝你送阿凝回來,進來坐吧。”
言下之意是不介意她旁觀公主府的私事了。
駱君搖這才走了進去,輕聲向謝衍和長陵公主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