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先生在臺上落座,學生自然只能在臺下站著了。
駱君搖有些好笑地看著秦凝在人群中跟其中幾個學子比誰的眼睛大,甚至毫無顧忌地扮鬼臉將對方氣得不輕。
“今日書院正式開院,本王妃以書院山長的身份歡迎諸位來到書院求學,也恭喜今年新入學的新生。希望諸位在安瀾書院期間,能夠安心求學,勤學好問,不枉費父母師長的苦心,也不虛度自己的時光。正如書院大門外所寫的——勤學,自強、明辨、篤行。”
“多謝山長教誨,學生記住了。”高臺下少女們齊聲應道。
駱君搖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很好,諸位在書院期間若有什麼要事,可以告知諸位先生,也可以告知我。我每旬有五日皆在在書院,如果我不在山長書房內也有人值守。下面便由章先生為諸位講解安瀾書院今年的規則和各項規劃,還請諸位靜聽。”
“是,山長。”眾人再次應道。
駱君搖對章竟羽做了個請的手勢,章竟羽含笑點點頭站起身來。
她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安瀾書院具體的運作管理還是要靠章竟羽等人的。
她對外的形象更多的倒是像個保護傘和吉祥物,當然這只是對外而言,安瀾書院未來的走向她還是會繼續關注和掌控的。
章竟羽仔細講述未來安瀾書院的各項安排,以及各院的具體事宜。特別是四個新開設的學院更是重中之重,少女們也聽得十分認真。
畢竟無論新舊學生她們都明白,今年的安瀾書院儼然是跟往年大不相同了。
她們聽得認真,站在一邊的國子監和臨風書院學生卻有些難受了。
安瀾書院眾人的態度彷彿他們當真是過來道賀順便觀禮的客人一般,但他們的目的顯然並非如此。
終於等到章竟羽說完了,有人忍不住朗聲道:“章先生,古人云女子當以嫻靜柔順為要,安瀾書院設武道院本就於禮不合,如今又設定什麼天機院、商學院,不知意欲何為?”
這話一出,演武場上立刻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了說話的年輕人。
十七八歲的模樣,一身素色儒衫,相貌端正還帶著幾分稚氣,顯然也是個少年英才。
章竟羽淡然道:“這位公子以為,何為禮?”
年輕人傲然道:“夫禮,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
章竟羽揚眉一笑,平靜地問道:“古人云,男女授受不親。嫂溺,則援之以手乎?”
年輕人皺了皺眉,眉宇間有些不屑,不明白章竟羽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簡單的問題。卻依然還是答道:“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
章竟羽輕嘆了口氣,“女嫁從夫,父死子幼,家無恆財,如之奈何?”
年輕人一愣,這個問題似乎也不難。
但,當真不難麼?
年輕人立刻明白了章竟羽真正想問的是什麼,臉色有些難看起來,道:“先生何必強詞奪理?”
章竟羽笑吟吟地繼續問道:“奈何?”
年輕人惱怒道:“自當撫養幼子,教其成才。若其子將來金榜題名,必為其請封誥命,方不失賢婦賢母之名。”
章竟羽冷冷道:“女子不善農事,不曉詩書,不明道理,不懂經營,自顧尚且不暇,如何教養幼子?”
年輕人愣住了,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旁邊一人見狀連忙道:“女紅紡織皆是營生,如何會自顧不暇?”
章竟羽沒有說話,倒是坐在一邊的駱君搖嘆了口氣。側首問坐在一邊的兩位先生,“這兩位學子是臨風書院的學生?”
董先生點頭稱是,駱君搖惋惜地搖頭道:“學生都給你們教壞了。”
這話一出原本衝著章竟羽的火力立刻轉向了駱君搖,底下的學生面上都不由露出了不忿之色,就連董餘兩位先生的臉色也不好看。
“王妃何必出言羞辱我臨風書院的先生?!”有人忍不住怒道。
駱君搖靠著椅背悠然地看向臺下滿臉怒色的年輕人,有些漫不經心地道:“能在國子監和臨風書院就讀的,恐怕沒有幾位是真正的寒門出身吧?”
眾人互相對視了幾眼,確實沒找到什麼寒門出身的同窗。
能在這兩個地方讀書的,最差也是有秀才的功名的,更不用說這年頭讀得起書的家裡至少也都是衣食無憂。
駱君搖朝笑了笑,扭頭問兩位先生,“兩位先生,喪夫的寡母,能靠著女紅針線將幼子養育成才的人,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