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衍並沒有立刻回答,反倒是低頭盯著駱君搖明亮的眼眸看了好一會兒,方才輕聲笑道:“原本未必,但是如今…白靖容在蘄族掌握的權力恐怕比我們看到的還要多。另外,高虞人,也不可信。”
駱君搖靠在謝衍懷裡認真思考他這番話。
謝衍將她攬在懷中,一邊道:“若非大盛確實不能再打了,不滅蘄族是不會退兵的。蘄族若不是實在撐不下去了,也絕不會放棄王庭西遷。但是…高虞卻是個變數。若高虞人反水與蘄族結盟,雖然不至於有滅頂之災,但大盛邊境不寧,民生又從何談起?長此以往,恐怕不必外族攻入,大盛內部便要烽煙再起了。”
“這麼嚴重嗎?”駱君搖蹙眉道。
謝衍點頭道:“從東陵末年到現在,將近五十年沒有一年是不用兵的。賦稅繁重,百姓不堪重負,早晚會出問題。”
“可是,之前高虞與大盛結盟,蘄族人應當恨透了高虞人,不會輕易與他們結盟吧?”
謝衍輕嘆了一聲,點頭道:“不錯,蘄族人未必願意與高虞人聯手。但…如果蘄族掌權的是白靖容呢?”
因大盛和高虞結盟而死的都是蘄族人,白靖容可不是蘄族人。
“蘄王要換人了?”駱君搖道。
謝衍微微眯眼道:“所以,白靖容這次來上雍…未必全是為了來找事的。”
駱君搖也忍不住坐直了身體,回頭看向謝衍,“她該不會也想跟大盛結盟,讓大盛支援她兒子提前繼位吧?”
蘄族對嫡庶並不看重,白靖容的長子也是蘄族戰成王姬遂的長子,據說能力十分出眾因此被姬遂力排眾議立為了太子。
反倒是蘄族王后所生排行第三的嫡子,並不得姬遂喜愛。
但姬遂再怎麼不喜歡,也改變不了三王子出身高貴,背後還有著蘄族舉足輕重的家族做後盾。
白靖容母子有寵,蘄族王后母子有勢,這些年倒也是鬥得有聲有色。
不得不說,這也算是一種平衡。
之前因為蘄族大敗被迫西遷王庭,白靖容母子處境堪憂,不得不獻祭出了小兒子做質子。
這才多久時間,白靖容就能以蘄族王后的身份前來大盛了?可見蘄族那邊已經被她擺平了。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確實是讓人歎為觀止。
謝衍低頭看看她,但笑不語。
駱君搖深吸了一口氣,小聲問道:“你會同意嗎?”
謝衍輕聲道:“二十年內,大盛和蘄族若能不起干戈,確實是一件好事。”
“你打算同意白靖容的請求?”駱君搖有些詫異,她怎麼那麼不信呢?
謝衍道:“我同不同意不重要,我只怕她未必能如願以償。”
“嗯?”駱君搖好奇地看著他。
謝衍道:“白靖容這個人…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說一聲驚才絕豔也不為過。她若是男子,當年白家未必會敗得那般迅速。不過…這人也有個致命的弱點。”
駱君搖興奮地望著謝衍,謝衍輕笑一聲道:“她太驕傲了,有意無意地有些不大起眼的人物她總是不將之放在眼裡。她若覺得一個人有用,定會讓那人感受到這世間最真切的誠意,讓人恨不得為她肝腦塗地。但她若覺得一個人沒用,就會棄若敝履,連一個眼神都不肯施捨給對方。卻不知道…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有時候危險本就在她不注意的地方。當年她便是因此吃了個大虧,如今看來,卻也還沒什麼長進。”
駱君搖問道:“你說的是誰?”她覺得謝衍這句話是有一個明顯指向的,並不是一時感慨。
但是她也查過一些關於白靖容的訊息,好像沒有她在什麼小人物身上吃虧的傳聞。
謝衍微笑道,“搖搖這般聰慧,不妨自己想想?”
駱君搖也不追根究底,輕哼一聲道:“我總會想到的。”
謝衍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馬車一路行到了護國禪寺,不過這一次他們並沒有直接去後山,馬車從前山腳下一路到了半山腰的山門處。
謝衍下了車,轉身扶著駱君搖的細腰將她從馬車上抱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