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戰亂將起,南楚出了一位鐵血太子,大有攻伐天下的決心,北黎兵強馬壯,更是野心勃勃,唯獨我大盛醉心爭權奪利,絲毫看不到周圍的局勢。”
沈頌說到這裡,笑了,“如此公子的年紀倒也合適,可以在最好的年紀,君臨天下。”
“先生也可以尋到樂趣,天下可不僅僅是這三分之地,在外還有更廣袤的領地,只要先生不嫌累,這一生都不會枯燥。”
“哦?”沈頌挑眉,倒是難得的露出真正的笑容。
“今日且忍耐一下,明日我去母親書房找來地圖給你看看。”
沈頌按捺著心底的興味,道:“如此,我對公子最初與我說的話,信了七成。”
“七成已經足夠了,這天下能得先生七成信任的人,極少極少。”
“既然已入公子麾下,那沈某必定窮盡一生,助公子登頂。”
韓鏡給他斟滿酒,“能得先生投效,亦是韓鏡的榮幸。”
“公子可知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沈頌問道。
“如何不知。”韓鏡不就是這麼死的嘛,“不過先生放心,我不會讓自己走到那一步。且母親在旁盯著,我亦不敢。”
沈頌道:“夫人……”
“娘有一欣賞之人,雖說在我看來是虛構的。”韓鏡夾了一筷子涼拌菜,道:“其名嬴政,曾滅六國後一統天下,為始皇帝。他登基後,沒斬殺過一位功臣。”
“若真是如此,倒是難得。”沈頌笑道:“滅六國……如今天下三分,誰也奈何不得誰,滅兩國都極其困難。能滅六國,其麾下必然是人才濟濟,如此都能做到不斬功臣,古來未聞。”
“北黎、大盛和南楚,以南楚兵力最弱,可南楚地界多為崇山峻嶺,且瘴毒之地甚多,不熟悉地形,貿然闖入,九死一生。看似很弱,卻佔盡地理優勢,莫說大盛,即便是北黎想要闖入都難如登天。”
“先生可有辦法?”韓鏡問道。
“自然是有的……”
兩人窸窸窣窣的低頭交流著,偶爾韓鏡提出自己的疑問,沈頌都能給予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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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韓靜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想事情。
曾經他與沈少徽互有往來,多是相約下棋。
沈少徽的棋藝精湛,韓鏡對圍棋一道也頗為精通。
與旁人下棋,總是不盡興。
但凡有時間,韓鏡總會去尋他切磋。
曾經的沈少徽乃京都太學博士,是個清水官職,後辭官居於京都郊外,身邊只有一小童服侍。
沈少徽一生無妻無子,在韓鏡滅門前數月因病離世。
韓鏡知道,這個人心中丘壑萬千,可惜並沒有施展的餘地。
曾經數次科舉,屢試不第,後遊歷天下,闖出一些才名,被朝中一老臣舉薦進入太學。
他的泛泛之交很多,交心的友人卻沒幾個,連韓鏡都算不得。
此人善於審時度勢,在太學二十多年,從無與人結怨。
同時他博學廣聞,棋藝超群,卻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熟悉他的人提及,總是一致稱讚。
就連對文官百般看不順眼的武將,接觸他後都會因為知己。
又因沈少徽無心婚姻大事,且懂得隱藏鋒芒,再加上官職不高,世家並未籠絡於他。
說白了,哪怕是六品官,官銜太低不能參與朝政,怎麼看就是個教書的,不值得世家出手。
韓鏡知曉他的事情,多是從對弈中瞭解到的。
他不是個有鋒芒的人,卻也絕不甘於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