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皮上有一層稀薄銀髮,像露出尖尖的銀針,幾塊淡淡的斑紋出現在額頭,像是歲月給他蓋上的印戳....
朱秀急忙扭過頭,只覺喉嚨裡被堵住似的,捏緊拳頭,譏誚道:“才四十出頭的人,說什麼老?別忘了,等收拾完薛家,咱們還要重整吏治,丈量田地,興修水利,擴建馬場....一大堆事兒等著你去做,休想撂挑子!”
老史哈哈大笑起來,用力拍打光頭:“好!聽你這麼一說,老子心裡還真是一萬個捨不得!不枉當初老子費盡力氣將你帶到涇州,有你小子在,老子還有何放心不下的?就算有個三長兩短,有你在,我史家就亡不了!彰義的百姓,就還有盼頭!”
朱秀急了,指著他嚷嚷:“你少給我戴高帽!你才是彰義節帥,擔子挑在你身上,休想甩給我!無論如何,你都要給我好好活著!~”
“哈哈~~”
史匡威仰頭大笑,黑毛大手又在朱秀肩頭重重拍了三下,扭頭朝史靈雁笑道:“雁兒,爹爹做事去了,往後你要多聽朱秀的話,別老欺負他!”
史靈雁怔了怔,忙站起身跑近,抱住史匡威的胳膊,仰著腦袋:“爹爹,我知道了,你可要快些回來!”
老史慈愛地撫了撫閨女的頭髮,笑的滿臉褶子,眼角似乎有些溼潤。
“走了!~”史匡威挎上刀,率領兩名親兵大踏步離去。
朱秀站在簷下目送,皺眉思索片刻,喚來馬三道:“馬上派人到陽晉川,告訴關鐵石和畢鎮海,讓他們把所有制鹽作坊推倒,一應器具焚燬,封閉鹽倉,而後率軍撤回!”
“小官人,這....”馬三驚住,以為自己聽岔了。
“照做就是!”朱秀沉著臉擺擺手。
馬三隻得拱拱手下去吩咐。
“朱秀,縣城是不是要出大亂子?你快告訴我~”
史靈雁惴惴不安地靠近,情不自禁地將一隻小手放進他的手心裡。
小姑娘的手有些冰涼,朱秀握了握,衝她溫柔一笑:“是會出些亂子,不過有你爹爹和我在,用不著擔心!”
“嗯!”史靈雁用力點點腦袋,心裡的小憂愁消散許多。
“雁兒,你也整宿沒睡,快去歇息會,下午再陪我巡城。”朱秀像哄小孩子哄她。
史靈雁掩嘴打哈欠,抻抻懶腰,確實感到倦意襲人。
“我去睡會兒,你出門一定要叫醒我!爹爹說了,讓我近兩日寸步不離地跟著你!”
史靈雁很認真地說道。
朱秀笑呵呵地點點頭應下。
等史靈雁回臥房歇息,朱秀臉上笑容一點點消失,坐回椅子,端起手邊茶盞飲了口,滿嘴冰涼。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匆匆腳步聲傳入耳,朱秀遽然驚醒,睜開一雙血絲滿布的眼睛,看到嚴平焦急跑進屋。
“少郎君,牙軍第五指揮、第六指揮、第八指揮有譁變跡象,不聽軍令擅自開啟牙城大門,闖進外城!有亂兵開始搶掠城中民宅、商鋪!”
嚴平聲音中帶有些許驚惶。
朱秀心中一緊:“節帥何在?”
嚴平忙道:“節帥已經知曉,正率人趕去制止。”
朱秀起身踱步,心頭沉重。
三個指揮將近千人,一旦處置不好,只怕不等薛家兵臨城下,牙軍內部就得打成一鍋粥。
正說著,幾個時辰前,隨史匡威出府的一名親衛,慌張趕回,頭臉沾有血跡。
“你如何回來了?”朱秀驚呼。
“啟稟朱副使,帥爺....受傷了!”親衛單膝跪地,哭喪著臉。
朱秀急忙抓住他:“究竟怎麼回事?”
親衛哭訴道:“亂兵中有人放冷箭,帥爺被箭矢傷中胸口,墜落下馬!”
朱秀身子一晃,滿面煞白!
老史你個烏鴉嘴,可千萬不能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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