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的樣子,符金盞可以斷定,這父子倆一定有什麼大事瞞著自己。
還想再逼問幾句,李崇訓汗如雨下,嚯地起身,找了個藉口逃也似的溜走。
符金盞只得苦笑搖頭。
一名孃家跟來的僕從快步走近,施禮低聲道:“啟稟大娘子,潘美回來了,已到城外咸陽驛。”
符金盞忙道:“帶上一隊護衛,馬上跟我趕到驛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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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多時辰後,符金盞在咸陽驛見到了率軍在此休整的潘美。
顧不上一路辛勞,見禮過後,符金盞忙問道:“你之前派人傳信,讓我在你回長安時出城相見,究竟所為何事?還有,給彰義軍的兩萬石糧已經備好,就放在延平門附近,永和坊倉庫裡,過完手續就可以提出。”
潘美疲態滿滿的臉上一片焦急之色,抱拳道:“大娘子見諒,事情緊急且不可走漏絲毫風聲,所以只能勞煩大娘子出城相見。”
符金盞奇道:“何事不能等回城後再說?”
潘美瞧瞧四周,咽嚥唾沫,一雙熬得通紅的眼睛流露幾分驚駭:“李太師,可能要反!”
符金盞一愣,杏眼裡滿是不可思議。
潘美趕緊擺手道:“非是我胡說,是朱秀告訴我的!他還說,讓符娘子馬上動身離開長安,去涇州暫避,免得被李守貞父子牽連!噢對了,還有那兩萬石糧,也得給朱小子送去....”
“朱秀怎麼....”符金盞吃驚地想說什麼,卻猛地想起近日以來,長安城和周邊的種種異動。
如果是以造反為前提的話,永興軍和河中軍這一連串的佈置,就顯得非常合理了。
符金盞也懷疑過,但沒敢往造反想,此刻從涇州趕回的潘美突然間說破,讓她猛然間明白,李守貞和趙思綰這一連串古怪舉動,的確存在造反的可能!
潘美急吼吼地壓低聲道:“雖說朱小子向來不太靠譜,又是個小滑頭,但在這種大事上,他絕不敢胡亂開玩笑!大娘子別忘了,朱秀懂得觀星之術,他說關中有兇星出現,威脅中央紫微,可不就是說的李守貞嗎?
朱小子連耶律德光病死鎮州都能推算出,算他李守貞還能算不準?事不宜遲,大娘子想辦法弄出那兩萬石糧,我們再以給涇州送糧為由,趁機出逃!”
符金盞蹙眉靜靜聽著,稍作思索搖頭道:“我一走,必然驚動李崇訓,一旦派兵追擊,糧食送不出去,你我也會成為階下囚。”
潘美咬牙道:“那就不要糧食,我帶大娘子逃走。”
符金盞還是搖頭道:“永興軍將四面八方的水路陸路全部封鎖,逃是逃不走的。何況....”
符金盞頓了頓,沉聲道:“如果河中軍當真要反,我身為李氏兒媳,一定會被朝廷追究。與其如此,不如留下來,想辦法自證清白。如果最後只是一場誤會,我私自逃去涇州,於情於理於禮都不合,還會令符氏蒙羞!”
潘美急道:“那該怎麼辦?倘若造反成真,大娘子必受牽連,只怕連性命也保不住。”
符金盞笑了笑道:“朝廷自有明法,辨我清白。我乃符氏長女,就算李守貞反叛,也未必敢把我怎麼樣。”
“可是....”
潘美還要勸,符金盞擺手道:“此事不可再對旁人提起。你率軍在此休整一夜,明日回城,我會想辦法將兩萬石糧交給你,你照常以運糧到涇州為由,過奉天進入邠州。我會親自送你出關,確保永興軍的人放行。”
潘美嘆氣道:“好吧,就依大娘子。只是大娘子若留下,一定要保證自身安全,不得已時,寧肯向李守貞父子委曲求全。我將糧食送到涇州,然後想辦法儘快趕回。”
符金盞又道:“對了,朱秀給你多少鹽運回來?”
潘美苦笑著伸出一根手指頭:“一萬斤!朱小子讓我用一萬斤鹽,換河中軍兩萬石糧食。”
符金盞一愣,旋即笑了起來。
她一下子明白了朱秀的意思。
反正在長安督辦糧草的是她,朱秀是想讓她大開方便之門,偷樑換柱敲河中軍一記竹槓。
她符金盞倒是變成了朱秀的內應。
“涇州很缺糧嗎?”
潘美苦笑道:“缺,不過最缺的是人。涇州人口太少,朱秀想方設法的收攏人口,手中必須要有足夠多的糧食,確保人人有飯吃。臭小子現在可威風了,代行節度使職權,掌管彰義軍一切軍政要務。”
符金盞抿嘴輕笑,美目絢爛:“若有機會,我倒想看看,他能將涇州變成何樣!如今他主政彰義軍,是做正事,我定會全力支援!”
三日後,潘美押送兩萬石糧,在符金盞的護送下,順利過境奉天縣,前往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