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說完,回到自己的位子坐好,端起茶盞小啜一口潤潤喉,澹澹地瞥了眼來人。
一個滿臉橫肉,眼神陰狠,面相自帶凶煞氣的軍漢挎刀大踏步走進廳室。
“這位便是都知兵馬使何徽將軍....”趙普急忙起身介紹。
何徽惡狠狠地瞪他一眼,掃視張永德和潘美, 最後緊盯著朱秀,毫不掩飾眼裡的騰騰殺氣。
潘美端坐著,一手扶刀,冷冷盯著他。
張永德臉色陰沉,就是此人攛掇劉詞出兵和鄴都作對。
何徽對劉詞抱拳行禮:“老帥,這些都是郭威派來的說客, 請老帥莫要聽他們聒噪,命人亂棍打出府門,逐出城去!若敢賴著不走, 哼~”
何徽重重哼了聲,威脅之意甚濃。
劉詞白眉微皺,沉吟不語。
趙普忙道:“何將軍息怒,有話好商量!他們都是趙某的貴客....”
何徽絲毫不給面子,粗暴地指著他怒喝道:“好你個吃裡扒外的腐儒!老帥視你如心腹,對你多加賞識,你卻不思回報,幫著外人坑害老帥!”
趙普又氣又急:“何將軍說的哪裡話?趙某何時坑害老帥了?”
“哼!~自從官家下詔將郭威父子定為亂臣賊子,號召天下藩鎮為國除賊之後,你就成日裡唉聲嘆氣,當著老帥的面,話裡話外替郭威喊冤叫屈。
如今朝廷明發旨意,命老帥進兵鄴都,你卻百般阻攔,還想勸老帥投靠郭威, 與反賊同流合汙,其心可誅, 該殺!”
何徽握緊佩刀,兇狠的逼近趙普。
趙普面色鐵青,步步後退,跌坐在椅子上。
潘美不冷不熱地哼唧道:“劉老節帥都還沒發話,輪得到你來給趙先生定罪?也不知道這安國軍,究竟誰才是當家人?”
何徽面色一變,兇惡地怒視潘美:“你這紅臉鬼又是哪裡冒出來的?”
潘美嚯地起身,攥緊刀把冷笑道:“就憑你還不配知曉爺爺的名號!”
兩人怒目相視,各不退讓。
劉詞沉聲道:“何徽,不可無禮,有事坐下商談。”
何徽咬牙切齒地罵咧一句:“紅臉鬼!”
潘美毫不客氣地回嗆一句:“閹胡狗!”
何徽目透吃人般的兇光,死死攥緊刀,臉色陰冷難看。
潘美得意地冷哼一聲,回到椅子安坐。
何徽的口音有些像雁門關以北一帶的胡人,加上他的相貌也有幾分胡人特點,潘美猜測他應該有胡人血統,所以才用河北一帶罵雜胡兒的話罵他。
從何徽的反應來看,潘美恐怕沒有猜錯。
劉詞看看何徽,又看看朱秀,覺得有些頭疼, 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你二人之言各有道理,老夫身為漢臣,自當遵旨行事!只是老夫與郭公交情匪淺,絕不忍心加害,若是能有什麼辦法,讓老夫忠義兩全就好了....”
劉詞捋捋銀鬚嘆息著說道。
朱秀心中一動,劉老爺子這是話裡有話啊!
何徽似乎沒有聽明白劉詞話語含義,急切道:“老帥身為漢臣,自然應該聽從官家旨意行事,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劉詞嘆氣道:“老夫顧念與郭公的袍澤情義啊~~”
何徽急道:“郭威已是朝廷欽定的反賊,老帥應當與反賊及早劃清界限,免得遭受牽連!”
劉詞只是嘆氣,卻不再言語,眼角餘光瞟向朱秀。
朱秀已經猜到劉詞心中的想法,拱手微笑道:“劉老節帥可以假意遵從朝廷旨意,實際上則按兵不動,且看河北局勢進展如何!劉老節帥如果能約束安國軍兵馬,解除漳水河漕運封鎖,就算不表態支援鄴都,相信郭公也能體會到老節帥的善意。
值此危難之際,劉老節帥此舉已是難能可貴,郭公一定會銘記在心,將來不會忘記老節帥的恩情!”
劉詞帶著幾分期待,笑道:“如此說來,朱少郎願為老夫在郭公面前作擔保?”
朱秀正色道:“在下去到鄴都面見郭帥,一定會當面陳說劉老節帥的為難之處,同時替老節帥在郭公面前保證,安國軍無意與鄴都作對,只是皇命壓人,不得不故作姿態,請郭公和鄴都的將軍們切莫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