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你有一萬種理由,終究還是做錯了。”
“誠如你所說,這大明是有諸多的問題。我無法要求你像諸葛武侯或者嶽元帥那樣鞠躬盡瘁,克盡臣節。但至少能做到獨善其身也好。”
“為人臣子,食君之祿,卻背主做竊。總是萬死之罪。既然都說完了,就準備上路吧。”
許定國重重的唾了一口,道:“呸,滿口的冠冕堂皇,我不服!”
左懋第搖了搖頭,默然不語。他知道許定國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亂世之中,有太多的不公。如今朝內奸邪專權,朝外藩鎮不臣。即使是有幾個想革除積弊忠義之人,在這大勢之下又能翻起什麼浪花呢。
積重難返之下,也只能傾盡自己臣子的職責,再多的卻也辦不到了。
而這時張小帆卻越眾而出,對著許定國淡淡道:
“老實說,在今天之前,我只大致知道你的姓名。更多的卻不知道了。”
“剛才你說這些的時候,我甚至還去查了一下搜尋引擎和人物百科......嗯,你不需要知道那是什麼。你只需知道一件事,就是你快死了。”
“那麼在你臨死之前,無論你有什麼樣的理由和冤屈。你是否能對自己說一句。你始終的問心無愧?”
“即便是在這一片黑暗無比的亂世之中,能對自己說出“問心無愧”這四個字的人,應該還有不少的吧。”
“無論田邊辛苦耕種的農戶,山中伐薪燒炭的樵夫,河裡撒網捕魚的漁人。甚至是你一直瞧不起的文官和士大夫。”
“我想,可以對自己大聲的說一句,我此生問心無愧的,恐怕是數不勝數。”
“遠的且不說,只說你面前站的這位左大人。在建虜進京之日,左大人的高堂老母就在北京。”
“她不願意兒子受建虜所迫,竟活生生的絕食而死。”
“至少,她可以臨死之前,稱一句‘此生問心無愧’吧。”
“每個人都有順境逆境,可把自己的悲慘遭遇歸罪於國家和世界的不公。自怨自艾倒行逆施,變本加厲的去殺那些善良的人,讓更多的人陷入不幸,這又算什麼呢?”
“你以為你看到的是光明,但你有沒有想過那是更幽深的黑暗?”
“那百年的屈辱史你不能預料,但你至少應該聽過五胡亂華,聽過靖康之恥。”
“我去不跟你說什麼民族大義,說什麼忠君愛國。因為你不能理解。我現在只跟你講道理。”
“老百姓年年捱餓,賣兒賣女的繳納遼餉,是讓你殺建虜的。”
“你現在拿了錢,不但不去殺賊,反賊去做建虜的細作奸細。這個事情,無論世界怎麼變化,這個道理都講不通吧?”
張小帆回身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典典和馬喜兒,繼續道:
“我們和你無冤無仇,只是因為吃頓飯,無意中窺破了你的陰私,你便要殺人滅口,這個道理也講不通吧。”
“殺人者人恆殺之。你要殺我,可惜沒有殺成。”
“那麼我便殺了你。天理迴圈,本該如此。”
“你服,或者不服。那都是你的事。”
“你此生所作所為,蓋棺定論。自有歷史評說!”
說罷,也不猶豫,猛的拔出插在許定國背後的魚梁劍,反手一劍,將許定國的人頭砍下。
旁邊的左懋第到底是個文官,看到許定國慘死,還是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這時,街上的清風吹過。中了迷藥的眾人也都漸漸的恢復了過來。王豔琳和左懋第因為是熟人,便把此番的經過一一講給了左懋第。
而一旁的典典和馬喜兒看著張小帆,也是一陣陣的好奇:“這人平時一句話不說,可是說起話來,居然有理有據,滔滔不絕,可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這沒事裝啞巴玩,又是一個什麼奇怪的癖好呢......”
左懋第的親兵見許定國已死,也把他的屍首收殮了起來。報經官府,之後又去找了附近的客棧,安排眾人休息。諸多細節,且不贅述。
第二天一早。兩撥人卻要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