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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老爹與養子

“不論是不是直接參與,又或者是誘導,甚至他們根本和這件事毫無關係。但由惡鬼組成的猛鬼眾,永遠都是本家的心腹大患。”橘政宗斷言道,“這次哪怕不是,但沒人知道下一次會發生什麼。”

面對橘政宗此時的這種語氣和表情,想想看還真是熟悉。

源稚生收回了注視著海中殘光的視線,他偏頭看了橘政宗一眼。現在對方所表現出的決意和想法,和當時一力召開本家家主會議,試圖請戰剿滅猛鬼眾的自己,根本是如出一轍。

“所以老爹你是打算……”源稚生試探著丟擲了一個問題。

“我想動用本家的一切有生力量,在接下來的一週時間內裡以閃電戰的形式徹底覆滅蛇歧八家,把神留在我們血脈中的悲哀和宿命全部斬斷。”

“可是老爹,在一天多之前的內三家會議上,你扮演的各位本家家主都是在阻止我對猛鬼眾發起攻擊。”源稚生輕描淡寫地說,“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當時在那場三人會議上,你反駁我的論證論據都十分嚴謹。我到現在都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回答。”

他的唇邊勾出一個微笑,說起這話時像是在調侃又像是在拒絕。

“所以稚生你是打算用我曾經說過的話來反駁現在的我嗎?”橘政宗聽到源稚生不知真假的調侃,同樣滿不在乎地笑笑,“那現在你是本家的各位家主了,換我來演你當時的角色好了。”

“不用了,如果老爹你決定好了的話,那就去做吧。你才是本家至高無上的大家主。”

“聽起來你很尊敬本家大家主這個位置。”

“尊重的不是大家主,而是我的老爹啊。”源稚生笑笑沒有接過這段話茬,他岔開到了另一個話題,“老爹,你還記得我當時觀摩你鍛刀的事情嗎?”

“這種事情怎麼會忘呢?鍛刀和磨刀算是我最常用來凝神靜氣的辦法。雖然如此,但其實我這個人本身並不喜歡刀劍,沒有月下論名劍或者品美人的雅興,因此對鍛刀和磨刀這兩件事情都談不上愛好。”

“不論是真的喜歡還是虛情假意。但是在那個時候,作為看客我還是能感受到老爹你貫徹在鋼鐵和火焰之間的自身決意。”源稚生右手的手指無意識從酒瓶瓶口反覆擦過,他似乎在重新回味著過去,臉上露出幾分悵然與追憶。

“哦,這種事情稚生你可一直沒說過——你在那次就看到了什麼決意?”

“我能看出來,老爹你是真的非常想要打磨出一把絕世無雙的名刀啊。”他輕聲回答,“三尺清光輪轉洗煙塵,斬風斬雨斬崑崙的絕世名刀。”

橘政宗的記憶在三言兩語之中,就被源稚生帶回到了兩人在鍛刀工坊相遇再相熟的歲月裡面。

他垂首沉默了少許時間,等到重新抬頭時,面上已經掛起了一種如大理石雕刻般的嚴肅神情。

在橘政宗的眼窩處,痕跡刀刀分明而深邃。

“稚生你當時的感覺沒有錯。我鍛刀的時候確實是這樣想的,本家無數人的性命都在我的一念定奪之間,而猛鬼眾又氣勢洶洶咄咄逼人,神留下的詛咒還潛伏在我們流淌的血液當中……

我迫切想要改變這種局面,所以我需要一把能夠斬斷一切的絕世名刀。只要一刀在手,本家內部有蛀蟲或者內鬼我就肅清他們,猛鬼眾阻攔我我就砍死猛鬼眾,白王想要透過聖骸復活那我就砍死白王。”

橘政宗說完了這一大段話,他稍稍停留了片刻,最後繼續向源稚生說:“既然已經說到鍛刀這件事,也許稚生你聽過日本的玉鋼名刀?”

源稚生微微頷首,作為此間的行家他自然知道。所謂的玉鋼聽上去名貴而氣派,甚至不懂行的人會尊其為日本最高等級的傳統優質鋼材。

但實際上玉鋼只不過是因為日本資源實在匱乏,把鍊鐵的邊角料回收利用,經過反覆再煉後製成的鋼材而已,洗煤過程甚至讓交流學習的前蘇聯專家表示過於精細,沒有必要學習。

《最初進化》

所以其實玉鋼的各項力學效能指數很難和現代工業鍊鋼的產品相比較。

“那時候的本家遠遠沒有現在這麼厲害,各方面資源都很有限。所以我能倚仗的東西和人都不多,鍛刀也是在回收邊角料鍛造玉鋼。

在我眼裡沒有人有資格成為絕世名刀的刀胚,犬山賀被秘黨打斷了骨頭,龍馬弦一郎年老難用,風魔小太郎看上去灑脫但困於兒女情長終究英雄氣短,宮本家主是位十足的書呆子,上一任櫻井家主你可能不太瞭解,但也是色厲膽薄之輩……所以我在鍛刀時的那股信念,其實是我在拼命鍛造自己。”

“我要把自己鍛造成一柄絕世名刀,不用去管刀身是否穩定也不用管是否會捲刃……讓我有能力去揮出那驚天的一刀去抹殺猛鬼眾去弒殺白王就行,為本家也為了全日本混血種。一切的罪惡都讓我自己承擔,哪怕在此之後刀斷人亡,如果代價是一切那我就付出一切,為了最終的目的我在所不惜。”橘政宗抬頭注視著源稚生,忽然溫和地微笑。

“但好在,稚生你出現了。對我和本家而言,你就是那柄絕世名刀的刀胚,只要稍加打磨,吐露出的鋒芒一定能讓世人側目。”

說到這,他舉起面前的酒瓶碰了碰源稚生,說:“所以稚生啊,我真的要謝謝你,不誇張地說,你避免了我綁著高爆炸彈和猛鬼眾一起去死的命運,讓我這柄鏽跡斑斑的古刀還能有多幾年的活頭。”

“老爹你這是說哪裡的話。”源稚生同樣舉起酒瓶向橘政宗回敬,“是老爹你把我從大山裡帶到了東京,扶持我當上了日本分部執行局局長,讓一介山野村夫也能成為日本黑道上響噹噹的大人物。”

源稚生手中酒瓶輕輕磕在橘政宗的酒瓶上,他說:“這就是我為什麼會突然說起,觀摩老爹你鍛刀往事的原因——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在你的手中就是那一柄鋒利的刀,老爹你要我去砍誰那我就去砍誰。猛鬼眾的王將也好,想要復甦的白王也罷,老爹你其實不用和我說‘稚生啊這是為了家族為了命運為了世界’之類的場面話,我只是為了對得起喊你的那句老爹而已。”

橘政宗面對源稚生的坦白,怔愣了半分鐘,最後才仰頭喝下了對方的敬酒,他放下酒瓶喃喃:“我記得那時候你還不是喊我老爹呢。”

“其實在某一次爬山欣賞日出的時候,我就在山頂上問過老爹你,說也許政宗先生你是我的親生父親。”源稚生說,“現在回看的話,某種意義上我們也可以說是得償所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