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上一對逗比父母是種什麼樣的體驗?
皮皮夏只有一個詞能表達內心的崩潰:生無可戀。
從他理解“羞恥”這種感覺開始,幾乎大半個人生都被重重圍繞在其中,其他不說,光是名字帶來的苦惱就足以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充話費送的——無論小時候被誤認為皮皮魯的兄弟,還是長大後被“皮皮蝦,我們走”洗腦迴圈,都給他帶來無限大的心理陰影。
你能體會那種綽號取代正經名字的絕望嗎?如此喧賓奪主,要這名字有何用啊,摔!
名字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問題,那對逗比夫婦對自家兒子做過的事情,比這過分的多了去了,比如好幾本厚厚的女裝大佬相簿,比如各種欺負集錦,比如最後的尿床紀念床單……這對逗比夫婦將他們的惡趣味建立在自己無窮的羞恥之上!
皮皮夏對自己逝去的純真無限緬懷,悲傷逆流成河。
好在他長大了,也變強了,刻苦的學習讓他懂得了很多,感覺無比充實,再也不是那個被玩弄於無良父母手心的彷徨少年,當他臨近畢業,一度自信地認為,自己將要忘卻過往被逗比支配的恐怖,從此站起來了。
直到畢業典禮結束,收拾行裝準備回家,收到父母郵給他的信後,風中凌亂地意識到,他爸爸永遠是他爸爸,他媽媽也永遠是那個無良老母!
“兒子,恭喜你大學畢業,你爸媽我們也算盡到撫養義務了,為了彌補這些年來的辛勞,我們決定給自己放個超長假,前往世界各地進行一場不定期的環球旅行。”
“旅費問題請放心,託了房價暴漲的福,家裡的房子很有些值錢,賣掉的錢充作旅費是絕對足夠了,我們想,給你留下西門路404號那間店面應該足夠你立足於這個社會了,一個人的命運當然要靠自我奮鬥,也要考慮歷史程序嘛,作為你的父母,給你留下點基業,打下點基礎也是應該的,就不用謝我們了,是不是覺得爸媽比雷鋒還要偉大呀?”
“嗯,好了,不要感動得涕泗橫流了,就先這樣吧,離別只是再見的開端嘛,爸媽先去過久違的二人世界了,勿念!”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皮皮夏最直接的反應就是,怒氣值滿,撕!
能不能不要這麼坑兒子啊!
可惜,木已成舟,等他回到故鄉城市濱江,那個用以安身立命的住宅已經新人換舊顏,所有皮家的痕跡已經一抹而空,讓他愈發明確,那房子已經不再是他的家。
除了淚流滿面,強烈控訴那對逗比的敗家行為,他還能怎麼著?只好垂頭喪氣地往西門路404號而去,那裡已經成為皮家唯有的資產。
……
西門路,濱江城最古老的城區,古時曾是繁華的坊市,進入新時期後,由於城區規劃等原因,濱江的商業重心逐漸遷移到更現代發達的新區,這裡也就沒落了,好在古城牆西門遺址等古建築景點不少,時不時還有劇組取景拍攝,到也不至於讓人將此地完全遺忘,吊住了這個古老商業區一口元氣。
可惜的是,沒落了就是沒落了,西門路這一片的風景,依然保持著十幾年前,甚至幾十年前的模樣,那些陳舊的店鋪一方面述說著曾經的輝煌,一方面昭示著今日的頹然,彷彿時光在這裡凝滯。
404號“皮記雜貨鋪”也差不多,幾十年前的二層樓低矮結構,一層充鋪面,二層充貨倉和休息地方,統共二百平左右,皮皮夏拖著自己的行李箱,徑自來到這裡,開門後環視了一圈打小就熟悉的景緻,除了嘆息一聲,還能怎麼著?
就這破地兒,不碰上舊城改造,拆遷致富,這輩子都別想翻身啊!
可人得活著,日子得過下去,既然那對逗比父母還記得給自己留下這麼點“基業”,他也不至於發揚風格地棄之如敝履,至於找工作給別人打工?那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打工,有這麼一間鋪子,好歹也算是個小老闆,怎麼都比寄人籬下,點頭哈腰強吧?
從這一點上來說,皮皮夏還是得感謝父母,至少他們沒將這鋪子也一起賣掉。
既然主意打定,有了當小老闆的自覺,提振起一些精神後,便放下行李箱,開始收拾起來。
鋪子裡現在有些亂,除了逗比父母之前開店留下的各種貨物,還有不少家裡原本的物件,比如冰箱、電視之類的家電,沙發、床鋪之類的傢俱等等,讓本就狹小的空間有種堵塞的感覺,是必須要收拾一番才能開門做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