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忍狠狠一腳踢在獄卒身上,獄卒便像失了魂一樣,連滾帶爬地湊到牢門前,舉起手中的酒瓶,也不知道該往哪裡碰,乾脆直接往嘴裡猛灌。
這下林澤可就犯難了,自己的酒瓶裡裝滿了硝石粉,這要是拿出來必然被辰忍逮個正著,再想跑可就沒有機會了。
林澤一邊假笑,一邊緩緩取下腰上的酒瓶,心裡盤算著各種可以脫身的可能性。
然而,戲劇性的一幕在林澤面前發生,正當他準備抽出瓶口上塞著的布條時,忽然,一抹滾燙的鮮血噴濺在他的臉上,使得林澤整個人原地怔住。只見他對面的獄卒身體仍站在地上,腦袋卻已飛去了不知道什麼地方,被砍得齊刷刷的脖頸處不停地向上噴射著殷紅的血液。接著,這具無頭死屍便倒在了牢門前,身後則是收起揮砍架勢的,依然訕笑意濃的辰忍。
辰忍伸出自己的刀,在獄卒的屍體上擦了擦刀上的血,抬起頭來看著林澤,一雙鷹一樣的眼睛好像要穿透他的身體。
“這廢物太不懂規矩,向貴客敬酒怎能不發一言便自己先喝?是我管教不嚴。”
林澤艱難地嚥下卡在嗓子眼兒當中的口水,一邊將酒瓶收回腰間,一邊迎上辰忍的目光。
“答應你的東西已經做好,我可以走了吧。”
“哈哈哈哈哈!好!”
辰忍大笑著瞄了一眼堆放整齊的彈丸,又盯了一眼林澤,繼而取出懷中的鑰匙,終於開啟了赤鐵牢門。
這牢門在辰忍的大力的拉動下“吱呀吱呀”了半天才開,林澤不由慶幸自己沒有用那顆炸牆的流火彈丸嘗試破門,這座地牢正如他的主人所說,根本不用擔心任何人破牢出入。
一伸手,辰忍衝著林澤作出了一個“請”的動作,見識過剛剛那一幕血腥的背後斬首,林澤哪裡敢走在這熱愛身後送刀的儈子手前面,更何況他還有重要的計劃步驟必須完成。
“你最好帶上一顆彈丸,出牢之後,我也好展示最後的步驟。”
說著,林澤便伸手拿起一顆流火彈丸,尚未拿穩,便被手快的辰忍奪了過去。
“這麼重的東西,怎能勞煩貴客拿著,請吧。”
林澤笑笑,知是辰忍防範自己,瞄了眼牢門邊上仍在淌血的獄卒屍體,他一邊用衣袖摩擦自己臉上的血跡,一邊回敬了一個“請”。辰忍見此再次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彷彿是在嘲笑這個亡國儲君膽小如鼠,不過也就是這個亡國之君,可是根本不在意現在別人怎麼看待自己,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林澤的手一直沒有離開過腰間的酒瓶,謹慎地跟在辰忍的身後,兩人一路沉默無言順著走廊行走,而林澤身後,卻留下一條長長的硝石粉連成的隱秘線索。
睚眥地牢的格局非常規整,牢房皆在同一排排開,牢門所對皆是吊著火把的禿牆,而牢房與牢房之間的石牆約有近半米的厚度,裡面的犯人卻是不多。林澤心中細細盤算著,但過分沉默總是會引起他的不安,遂先行開口試探著說道:
“這睚眥地牢倒是安靜。”
“哈哈!無用之人,直接殺了便是,自無需佔用牢房。”
自滿大笑的聲音在空曠的地牢走廊中迴盪,反倒令氣氛更加殺氣充盈。林澤只覺得不寒而慄,一陣心悸打亂了他本來平穩的呼吸。辰忍的意思,就是在這地牢裡關押的人還算是有用之人,而林澤若不是因為可以造出流火彈丸,怕是也早已身首異處了。
不過現在,林澤離變成無用之人只差了那麼一步,待他將流火彈丸的組裝方法告訴辰忍後,相信迎接他的必然不是什麼陽關大道,而是背後一刀。
“貴客出牢之後,有何打算?”
辰忍這一問,林澤心中卻是早有準備,本還以為會是睚眥儲君銀獒來問,真有種司馬文王問劉禪“頗思蜀否”的既視感。
“擇一小村,築一毛舍,留一薄命,隱度餘生。”
“哈哈哈!好一個薄命!你也曾是一國儲君,竟然如此怯懦,毫無爭霸九國之心,負屓之國真是亡之有理!”
現在,林澤算是真真看清了這個辰忍的狂,若是說那個死了術士良尤繭是恃才而狂,好歹人家也是上屆有名榜上術列十二,而眼前這個牢頭絕對是莫名狂徒,不過是仗著睚眥強大的軍力才如此不將其他國家放在眼裡。
爭霸九國之心,對於一個時刻性命難保的人,又豈會有多餘的心情想那些王圖霸業,就是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虎前之狐最愛狐假虎威,閒來無事盡做些一統天下的美夢。
想來林澤還在現代作混混的時候,就常常做這種春秋大夢,白天在老利的書店裡翻書找段子,晚上回家就開始閉眼做夢角色帶入。那時候的時間感覺都不叫時間,一天與一年沒有很明顯的分別。不像現在,每天都過得“異彩紛呈”,今天閉了眼,明天還能不能睜開皆未可知。
不確定走了多久,林澤終於漸漸感覺到日光的侵襲,而這光芒可不是意味著自由,而是象徵著死亡正逐漸臨近。林澤跟著辰忍走出地牢,一絲新鮮的空氣順著鼻腔進入到他的肺中,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他的眼裡,這種感覺林澤無比的熟悉,但這一次,他不敢再伸出手來遮擋自己的雙眼,相反,他必須更加睜大眼睛,以注意每一個有可能突然發生的殺意瞬間。
辰忍停下腳步,不緊不慢地回過頭來看著林澤,毫不遮掩的訕笑再次爬滿一臉,令林澤瞬間感到這陽光明媚之中仍透出著一股陰寒,不由摸地摸了下腰間的酒瓶,似乎還剩下不足半瓶的硝石粉。
“哈哈!貴客,我早說過,會讓你活著離開地牢!現在可以將製作彈丸的最後一步告之於我了吧?”
“理當如此,不知身邊可帶了火摺子?”
辰忍一手拿著彈丸,一手從後腰間取出一個火摺子,抬眼看了看林澤,似是十分猶豫。林澤非常清楚牢頭心中的揣摩,便彎身隨機從地上撿起一塊跟彈丸差不多大小的石頭,輕鬆地說道:
“這塊石頭好比彈丸,我只是做個展示,真正的彈丸在你手上,還怕這石頭也會炸開?”
辰忍不屑地哼了一聲,誰都知道石頭遇火不會怎樣,便將火摺子丟給了林澤。
火種到手!
彈丸沒炸,林澤心裡已經快要炸開。不過,屢次慘痛的失敗教訓歷練了他的韌性,面對近在咫尺的自由,他反而不慌不忙地調侃起來:
“此前不巧聽到你與部下說話,不知這地牢中,關押著什麼絕不可死的奇人能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