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別人叫你吳小仙師,你聽著很受用麼?”少虹的聲音有些冷漠,但那只是表面上的一種模糊不清的態度。在吳涼子所感受不到的地方,少虹的內心實際上是保留著一絲絲戲弄的想法。她想調戲調戲自己的這個弟子。
吳涼子使勁兒搖了搖頭,說道:“沒.....沒有的......弟子不敢。”
“是麼?可我聽很多人都這麼叫你啊,比如......”
“那.....那都是開玩笑的,沒有的事情師尊,你要相信弟子啊!”
感覺到少虹似乎是因為這些有些生氣,吳涼子趕忙抬頭看向少虹說道。她抬頭的一瞬間少虹的眼神也降臨了過來與其對上了,二人眼神相交的那一瞬間也是少虹尚未防備的一瞬間,而這一瞬間之後吳涼子也就馬上釋然了:原來師尊沒有生氣啊。
畢竟如此多年的師徒,她又怎麼可能不懂自己的師尊呢?
發覺自己的偽裝被看破之後,少虹笑了出來。“畢竟不是年輕人了,繃不住啊。你站起來吧。”少虹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對著吳涼子說道:“說吧,這次回來是有什麼事兒?是不是有事要求師父啊。我記得當初我是告訴你,遊歷三年的,對吧?”
“弟子......的確是有疑問,想要師父幫忙解惑。”儘管此刻站在了少虹的面前,但吳涼子依舊有些忐忑。要知道在囚牛國君閉關修靈的十幾年中一直是這個女人獨掌囚牛之國的大權掌控者。一個女流之輩就算是已經達到了聖境,那也依舊是女人。而一個女人能過十幾年間牢牢地控制一個國家,無論是心機還是手段,實際上都是駭人的。
少虹理了理自己耳旁的頭髮道:“說吧,和師父還有什麼不能說的麼?”
吳涼子悄悄嚥了嚥唾沫,強忍著自己心率過快的心臟沒讓它從自己的胸腔裡跳出來,開了口:“師尊,不知道蒲牢之國鍾城的奉天鍾......您有沒有印象?”
話音落地的一瞬間,吳涼子感覺到這個空間中的溫度似乎是降到了冰點。
少虹的笑容凝滯了,就好像是被戳破了什麼不該別人知道的謊言一樣,這個女人臉上突然就沒有了表情。她靜靜地看著吳涼子,而這下一刻,吳涼子,少虹上師親愛的弟子突然就感覺到有種巨大的,彷彿泰山壓頂一般的壓力轟然出現,幾乎都要將她擠壓成了肉餅。風暴在她的腦海中出現,奔騰,旋轉,轉來轉去令這個身體並不差的女人頭暈腦脹。而在這種巨大的暈眩中,少虹的聲音輕輕地傳入她的耳朵:“吳涼子你要記住,有些事,不知道,不要問;知道了,不要說,懂麼?”
然後,那種頭顱被鉗制了的感覺消失,吳涼子剛剛挺直而僵硬的身體突然就恢復了輕鬆。窒息感正在緩緩下降,她跪在地上捂著自己的喉嚨,汗流了一地。此刻這個女子身上輕薄的衣衫已然全部溼透,彷彿一下子就能擰出水來。她從納石中取出了自己的法杖,用法杖拄著地面緩緩站起身來說道:“可是師尊,蒲牢之國的鯨魚之禍,差點讓我,九半以及他的夥伴們都死在鍾城啊。”
“哦?你開始關心九半了?”站在遠處的少虹忽然回頭,她的臉色低沉了不少。面對吳涼子使勁搖著的頭顱,她一步一步朝著這個姑娘走來,而後緩緩地說道:“你,難道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了麼?”
“你可莫要,動了凡心。”
少虹朝著吳涼子一步一步走過來,她每走一步自己腳下的地板就會虛化,而後連帶著周圍的景象全都分解。她一步步走來,彷彿是分解了整個世界,講吳涼子都帶入到了另一個世界中去一樣。很快,二人周圍的景物便全部分解,變成了一個充斥著數字與原子電子的幾乎無法描述,無法形容的空間。在這個空間之中,好像所有東西都有,都無,都無處不在。
站在吳涼子面前的少虹緩緩蹲下身子,看著此刻因為周圍景象的變化而嚇壞了癱倒在地上的吳涼子,說道:“我們不屬於這個世界,你忘了麼?”
“你的作用,功能,或者說任務,就緊緊是監視九半罷了。他是人,不是人,是不是人,你不知道麼?或者說,與你有關係麼?”
“你難道不想回家了麼?連監視這點小人物都做不好,組織白白給了你如此好的肉身能力和身份了。你難道還想讓九半愛上你,然後你們互相犧牲麼。”
“你可萬萬不要忘了,不要忘了‘逆輪’的規矩啊。”
此刻,胡琴城中繁華與熱鬧依舊存在著,而在這三十三重天的通天塔上發生的一切,無人知曉。對於吳涼子來說,恐怕就真的是處於一種“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狀態中了。
狻猊之國,國都崍城,金家錢莊,閣樓中。
“你要知道,我狻猊國君常年臥病在床,整個國家上下都由我金珠子打理。我在狻猊之國的身份是不亞於在囚牛治國的少虹的。而你,如果敢騙我,後果是什麼樣我可不敢保證。”聽了九半說道話之後,金珠子終究是開始了猶豫。自己面前的這個年輕人說話的確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但他畢竟僅僅是一個亡國儲君罷了,更何況又拿著某人讓他帶來的信物,這就讓金珠子更加不想與這個年輕人有什麼交流了......
說了無名古城的事情之後,儘管面對著金珠子在質問但九半依舊是信心十足。他並沒有把無名古城的全部資訊都抖摟出來,而僅僅是挑了與崍城相似的地方說了幾點:時間錯亂,季節交替,繁榮。在這種相似度的存在下金珠子誤以為九半等人經歷過與崍城相似的事件,對他們的信任當然就增多了幾分。
終於,猶豫了許久的金珠子還是決定讓這幾個年輕人試一試。畢竟耆童靈器在自己的手上,就答應他們解決崍城時令問題之後再給他們好了。於是金珠子看著九半開口道:“好吧,我就尚且相信你們一次......現在告訴我你們都需要什麼,能提供的我儘量提供給你們。”
“好的!”看到金珠子鬆口,九半很明顯開心不少,於是說道:“其實我們的請求很簡單,第一,事成之後借耆童靈器一用以解蒲牢之國的禍患;第二,我們需要一個能查閱資料的地方以及大量歷史與氣候的資料,可以麼?”
“這簡單。資料你們去去我府邸之中便有,那裡很方便。只不過這耆童靈器我要提前說好,是殘缺的。當年因為一些意外耆童靈器被破壞了,我手中的只是耆童靈器的一部分,懂了麼?”
一聽到耆童靈器被破壞,九半內心先是一驚,但旋即臉色就恢復了正常。畢竟耆童靈器能夠解蒲牢之國的鯨魚之禍,有總比沒有好啊。況且誰說破損的耆童靈器就不好用了呢?萬一好用,自己不照樣賺了嘛。於是九半便一口應承了下來,而後他有些為難的對著金珠子說道說道:“還有一點就是,晚輩比較好奇那隻香囊的故事。”說罷,還指了指金珠子胸口掛著的,那個由玉卜子贈送的已經失去了香氣但看起來已經很老了的香囊。
這一瞬,氣氛徒然下降,幾乎到了冰點。無數回憶湧上金珠子的心頭,萬千潮水,海波難平。大海洶湧的時候痛苦的是海岸,金珠子的回憶便是大海,他的心就是海岸。
而後,這個男人輕輕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