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望城,嘲風之國皇宮大殿中,九半與衛西乘已經抵達了這裡。從北方急匆匆地趕來他們身上的狐裘依舊是披在身上,顯得略微有些詭異。
當他們正式踏入皇宮大殿中的時候,嶽滿弓迎了上來。
“九半,衛大哥,你們怎麼來了?”嶽滿弓抬手施禮,轉而開口說道:“來人,還不趕緊為二位......”
一旁的侍女走上前來想要幫九半與衛西乘更換衣服,起碼也是為他們取下身上披著的狐裘吧?畢竟嘲風之國都城十望城的溫度可比不得北國,溫差實在是太大了。而此時,走上前來的兩個侍女的眼睛中都閃爍著如同星星一般的光芒。九半與衛西乘的事她們可是早就聽說了,而身為一個女子,誰又不想要嫁給大俠,嫁給英雄呢?
但九半輕輕地擋開了侍女的手,他轉而對著嶽滿弓說道:“沒事兒,我來這裡不是為了舒服的。”衛西乘看到九半如此反應,也就沒有動作。
他們對面的嶽滿弓悄悄地給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應聲退下,沒有作聲。衛西乘自然而然地將自己身上的白狐裘接下,而後接下了九半身上的衣裝。他轉而環視這個空間,侍者們在他的視野中盡皆應聲而退。一旁,九半就那樣看著嶽滿弓,倒是嶽滿弓回過頭去倒了三杯酒,轉過身來分別遞給九半與衛西乘,笑著說道:“看來,二位是來者不善啊。”
九半一口喝光自己手中的酒,將酒杯放到桌面上後他開口說道:“我想不是我們來者不善,倒是狴犴之國來者不善吧?”
“怎麼說?”嶽滿弓反問道,他小酌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酒,沒有多飲。
“諸國征戰剛剛結束,嶽兄就已經與少虹國師相聚於此了。怎麼,這麼著急地就想要瓜分嘲風之國的國土了麼?”九半轉身,他張開雙臂讓清風穿過他的雙臂,撫摸自己的臉頰,“看看這大好宮殿,大好河山,終究是要更名換姓咯。”
“九半,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在九半剛剛轉過身的時候,另一個聲音出現了,那是和嶽滿弓站著的同一個方向。他再度轉過身來,看到的卻是少虹款款地從嶽滿弓身後的一個小門出走了出來。少虹還是那樣,雖然已然是一箇中年人了,但風韻猶存。
“戰亂的確是剛剛結束,但我與狴犴儲君相聚於此,並不代表就是要瓜分嘲風之國的領土吧?再說了,雖然此時是我們佔據了這個宮殿,但畢竟嘲風之國也是嶽滿弓攻克的,於情於理,就算人家直接要走了嘲風之國的國土,也是說得過去的吧?”
少虹走上前來,站到了嶽滿弓的近前。自然而然地,她站在了嶽滿弓前面半步的位置上,這個小動作被九半觀察到了,但是九半沒有做聲。
這時候,已經將自己與九半二人的裘衣放置在一旁的衛西乘走上前來,他靠近了九半的耳朵而後輕聲說道:“你感覺到了麼,方圓數百米之內除了我們四個人,大概吳涼子也在這裡,只不過是沒有用出現。”
九半的耳朵輕輕地動了動,沒有回應。
但是對於少虹的話,九半倒是轉而立刻說道:“好,拋開國土的問題暫時不談,關於戰俘,少虹國師認為應當如何處置?”
“自然是能夠降服的便盡皆降服,若是有膽敢不歸順的,則盡數殺之。那些普通士兵,儘量將他們安排進我諸國舊軍之中,以便慢慢馴化。至於各地官員,則是官復原職,但是要......”
少虹的話尚未說完,便直接被九半打斷了。“國師,您知道我說的不是這些。”
“你是說,要如何處置戰亂禍首?”
“是。”
看著九半的眼睛,少虹猶豫了一下似乎是正在思考,轉而她便說道:“睚眥國君以及其儲君銀獒已死,你知道的吧?”
“是。”九半答道。
“嘲風之國中,嘲風國君已經殉國,而儲君師甲以及將首朱厭已然被我們擒獲。我的意思是,”說到這裡,少虹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嶽滿弓,在得到對方微微點頭的回應之後,少虹轉過頭來說道:“殺之。”
此時,九半的眼睛中只剩下了震驚,“你,哦不對,你們的意思是,要殺朱厭和師甲?”
“正是。”少虹堅定地說道。
“不行!”九半幾乎是吼出了這兩個字,“師甲尚且年幼,況且他的情況與睚眥之國銀獒不同,那個孩子對於嘲風之國征伐天下的政策根本就不瞭解,不知者無罪啊!而且朱厭.....”
“你是想說,朱厭是個將才,殺之可惜?”少虹開口,接話說道。此時她的眼睛中似乎是有一種能夠看透一切的神情,好像所有情況都已經在她的意料之中了。自始至終,嶽滿弓鬥毆站在少虹身後半步的位置沒有說話,但是他的動作以及位置已然是告訴了所有人,這些似乎都是他與少虹商議之後的結果。
但九半是不死心的,這種焦急的情況下他也很難聽出少虹的話外之音,意外之意。看著九半欲言又止的模樣,少虹身後的嶽滿弓站了出來:“九半兄弟,你是要那二人活著?”
“是,”九半說道:“在我看來,師甲尚且年幼,是可以慢慢培養,控制的;而朱厭只要囚禁就好。雖說他功力高深,但我可以看守。甚至於就算他越獄了,我都可以抓他回來。更何況朱厭的頭腦在目前六國之中數一數二,他甚至是可以用以輔佐師甲的啊!”
“你是說...要一個敗亡之國的臣子繼續統治整個國家?要他們做我們的傀儡?”
“這.......”嶽滿弓這話說出口,九半猛然感覺到似乎有些什麼東西不太對勁。果不其然,嶽滿弓接下來說的話讓他滿眼震驚。
他能夠清晰地看到的是,少虹眼中似乎有著希冀的神色,而在這種眼神的注視下,嶽滿弓走到他的面前,語氣中滿帶著寬慰地說道:“九半兄,我必須非常遺憾地告訴你,師甲,朱厭這二人必須死,沒有什麼可以討論的餘地了。”他將手輕輕地拍在九半的肩頭,而後繼續說道:“用師甲與朱厭統治嘲風之國本就不現實,更何況現在嘲風之國已然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這片大陸越是諸雄林立,發生戰爭與危機的風險便就越大。更何況嘲風之國此時如此繁榮,誰能保證他們以後不反水呢?”
“我已經與少虹國師商量過了,不但嘲風之國將不復存在,就連曾經立場不堅定的螭吻與霸下,也必須整治。不過九半你不用擔心,此時大戰已了,負屓之國的復國大業必須要拿上日程了。待到螭吻與霸下事了,我們就將一半的霸下領土與三分之一螭吻之國的土地都劃歸帶新的負屓之國中,如何?”
如何?九半被嶽滿弓這一問給問愣住了。如果他還是曾經的那個九半,這自然是好的事情,好得不能再好了。若是真的這麼做了,那麼他就是負屓之國曆史上的功臣,大功臣,是絕對的政績卓越的君主。他不但讓一個在他父親手中滅亡了的國度再度煥發生機,更是大大地擴張了負屓之國的領土,何樂而不為呢?畢竟霸下之國一半的土地加上睚眥之國三分之一的領土,那可是接近一個負屓之國領土的大小了啊,多麼光榮的一件事情,多麼誘人的條件!
但是仔細想想,一切似乎並不是順著他想要的方向發展的,這一切似乎並不是很正義,甚至於有些殘忍了。不過戰爭哪裡有不殘忍的地方呢?只不過一想到朱厭的模樣,那個很好的人將要帶著師甲——一個一心只想再見自己父親一面的少不更事的孩子——離開這個世界,九半就於心不忍,甚至痛徹心扉。他已經再也見不到自己的父親了,但尚且還有命可以活甚至於可以活得非常好;但是難道那個孩子竟然要落得比自己還要悲慘的命運麼?
這不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