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上,突起者為山,下陷者為谷。多山連綿成脈,數谷迴環成澗。
臨波城南八百里。
山勢巍峨,潤谷縱橫。有山有水,草木繁盛,葳葳然便是一派莽蒼。莽蒼之地,野物橫生,自不止草木,其中,蛇蟲鼠蟻、怪絕猛獸之類,層出不窮。寸步難行,危機密佈,實非等閒人類可以涉足之地。
非等閒人類可以涉足的地方偏偏出現了人,那這人當然絕非等閒。
人有兩個。
一個長袖寬袍,氣度闊然,令人一見,便有身對大山大水之感。簡而言之,這是一個極具分量感的人物。
另一個則蓬頭垢面,衣不蔽體,全身瘦得,好像一陣風來便能將之颳得轉上十八個圈,是個天然的風扇頁面極佳原材料。這身板,這身架,自然是絕談不上什麼“分量感”的,但是極具視覺衝擊力度。
“你來幹什麼?”蓬頭垢面者冷冷開口。
他的說話相當流暢,並沒有通常“野人”開口說話時的艱澀感。由此可見,此人要麼天賦異稟,要麼就是一個行為藝術者,打扮成這模樣純屬玩票,再要麼,此人就經常一個人在深山中,“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自己跟自己說話。
“我想殺人,找你幫忙。”氣度闊然的老者,背袖兩手,淡淡說道。
“沒空。”
“如果有了這個呢?那你有沒有空?”老者從身後袖中拿出一本小冊子,放在兩手之間輕輕拍著,“我的傳承,大法師的傳承。”
野人頓時沉默了。
過了好久,他才艱難地開口道:“很麻煩?”
“我會死。你麼,返回不難,只是這地方,住不得了,不過卡拉多山脈深處,有的是地方。至於以後你會不會被人宰了。我不知道。”老者輕描淡寫地說道。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這沉默陡然爆發開來。
“我草你媽的!老子最恨你們這些擁有傳承的東西。就是死了,也要拖人一起死!”野人破口大罵。
“一句話,你幹不幹?”老者風度好得簡直能讓對面的人羞愧死。“你要是不幹,我轉身就走,絕不會在這裡蹭你的早飯。”
第三次的沉默。
“走吧!”久久的沉默之後,一個異常艱難的回答。
兩個身影悄然遠去,而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也悄然飛起,嵌入一棵斑駁古樹的樹心之內。
紅石鎮外,小山谷中。
此時正是朝陽初上時分,闊別了好些日子之後,難得的好太陽。陽光穿過遠處山峰的高低林木,照射過來,讓這個有石有水有草木的小山谷中,樹更綠,草更青,水更柔潤。石頭也多了一分明亮的色彩。
而至於小山谷中的人麼,心情也還算不錯。
“這麼說,老大現在已經在帝都那位大人的身邊了?”灰袍法師問著星夜趕來的沙迦。
“是的。”
“唉,也不知帝都的那位大人兜不兜得住,方天小友這番,鬧得動靜實在是太大了一點啊。”灰袍法師的語氣中其實不無怨言,主要是因為實在搞不懂那位小閣下到底在想什麼。
當然,真正的原因還在於,憑什麼沙迦就能看到《西遊記》二十七回的後面,而他們。看不到?
這沒有道理嘛!
方天小友,處事不公啊!
接下來,沙迦說了老師給他下的,接下來的十日之內。關於此地方圓五百里之內的戒嚴令。所謂將進入的法師全部誅殺之類,聽起來有點駭人,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法師以上人物,來到帝國重要城池的區域之內,按照大陸幾千年來通行的規矩,必須知會該城。——不然的話。誰知道你來幹什麼?
一個法師,不是隨便可以忽視的人物。
但當然,某個城屬的某個鎮,有時也會有一些過路的法師,但他們不得停留超過一日以上,比如說,在此地包個房,買個宅之類的,那純屬給自己找不自在。
只是值此關鍵時候,是不是有經過紅石鎮的亂入者,就顧不得了。當此際,他們是否路過,無關緊要。
在沒有時間好好周旋應對的情況下,對所有的進入者,採取一樣的手段,是最方便、最有效也最不會出差錯的辦法。
說亂入,亂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