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後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北宋才子晏幾道的這一首叫做《臨江仙》的小詞,寫得那叫一個風流婉轉、顧盼情深。不需唱誦,不需歌舞,只是看著這詞,恍惚間,便似是有一幅畫面,在眼前輕輕地旋轉著。
尤其是末尾的這收束句,“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若是那些愛好詩詩詞詞啊、花花草草啊之類的小女生初次見了,必是兩眼直冒小紅心不已。
只是,若要煞風景地來作理論論斷的話,這意象相當之美的句子,卻是明顯不符合“客觀事實”的。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月夜的雲會是彩雲嗎?這明顯就是胡扯。
倒是與小晏才子同時代的蘇東坡大學士,曾經無比苦逼地嘆息著,“酒賤常愁客少,月明多被雲妨。”這一句才很有道理。——月明多被雲妨啊,而不是什麼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那啥時候的雲才會是彩雲呢?
答曰,早上,或者晚上。
早上太陽初升,紅雲彤彤,一片光彩燦爛;晚上夕陽欲沉,落日熔金,暮雲合璧,一望似錦雲霞。
除了這兩個時候,其它情況下,雲只能用白雲、烏雲以至於黑雲來形容,是萬萬當不得彩雲的。
不過不管這天上的雲是潔白如雪還是烏漆抹黑,一旦有太陽挺在其身後,它就立馬光華燦爛,眩人眼目了。
前世時的文明,也是如此。
秦漢唐宋之際,華夏勢力鼎盛,如同一輪巨大的太陽,懸掛在大陸一方。於是那個時候,華夏文明的一切。只怕是裹小腳,在慕名而來的各國旅行者眼中,也都是美好的,而至於其它的一切。更是美不勝收,璀璨奪目,那自是不用多說。
到了方天來的那時候,華夏勢力衰微,沉入山谷。或者客氣點說方興未艾,於是華夏文明的一切,別說在別國的人看來了,就是在華夏本土許多人的眼中,也都變成了一無是處,盡是腐朽。更有一些人認為,曾經的興盛,只是僥倖,現在的末落,才是必然。——華夏文明。從根子上,就是爛的。
這個現象,這一世的方天,把它稱為“霞翳效應”。
“諸位請抬頭,看那天邊雲和日。”於此中現象有過一番觀察與思索的方天,對安迪、法爾斯坦等人這般說著。
此時,正是早飯後不久。
由於季節已是步入秋季,太陽昇起較晚,到得現在,天邊猶是殘紅未褪。一片光彩照人。
經方天這一言說著,不止是安迪等八人,不止是奧森等三人,還有其他相當之多的遠端聽眾。全都抬起頭來,望向東邊天際的太陽,當然,還有那些雲彩。
“諸位請看,朝陽之下,那云為何色?”方天同樣跟著眾人一起望去。片刻之後,微笑著說道。
“似是四色夾雜?”被方天認為是異界版徐霞客的埃裡克笑呵呵地當先說道。
這位老人家一定是個色盲,方天可憐他。
“不對,當是五色才是!”名為伊凡的九級魔法師作著糾正。
再糾正你也同樣是色盲,方天的可憐名單上又掛上了一個。
“嗯,確實應是五色!”安迪點點頭,在場其他幾位魔法師同樣先後點點頭,似乎已經達成了共識。
有沒有搞錯,你們這麼多人就沒一個眼尖點的?
方天心裡誹謗著,親自凝神看去。這一看,方天感到杯具了,特大的杯具。——他自己居然只能看出三種顏色來。
莫非真正的色盲居然是我?
靠,這簡直沒有天理嘛!
得,不和你們扯它究竟有幾色了,就算兩色,它也是彩色!疑似真-色盲的方天童鞋決定迴避這個問題。
於是下一刻,方天淡淡地、從容地、大方地、微笑著道:“請問諸位,若是到得中晌之際,天上之雲,當為何色?”
“或為白色,或為黑色。”八人中的拉姆齊說道。
話剛說完,他已經若有所思。
而在場其他幾位魔法師,也基本都是面有沉思之色。
本來嘛,剛才方天還對他們說什麼“本心”的,現在經他這麼一說,眾人又不是傻瓜,哪還想不到他提這雲彩的顏色到底是什麼意思?
“殿下,您的意思是,這雲之本色,便如同人之‘本心’?”安迪這一次是帶著恭敬地問著的。
到了這時候,已經再用不著在雲的色彩上扯什麼圈子了。
“雲的本色為何色?”方天卻仍然是微笑著這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