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我知道,短時間內,我從這裡是出不去的,但是我也需要過活,耕織漁獵沒一樣是我擅長的東西,那麼只能在特殊技能上尋找突破口,我所在的時代各種物品橫生,都是這裡稀缺的,可在這裡一沒有精密的機器,二沒有工業原料,三沒有成熟的生產工藝,想要做些現代化的物品,無從著手。
我也想在這裡製造一套可以流通的貨幣,以刪減以物易物的繁瑣,可我不會衡量商品的價值,以及這裡商品的總價,因此我不知道價值如何定量,總量又該是多少。他們是否能夠接受。究其原因是我一點都不懂經濟學,尤其是市場經濟。
昨晚,我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睡著的,做夢了沒有。我只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屋外風柔柔的吹著,像有一雙手在溫柔的撫摸著我。院子裡灑滿陽光,空蕩蕩的,雖然我比較喜歡這種安靜的生活,但也不免生出些許孤獨感,因此我想出去走走。
當我進入村子的時候,村口有許多人,他們在村子東南角的麥場上說長道短。看到我,他們整齊劃一的衝我微笑,我想這是他們打招呼的一種方式吧!我也點頭微笑回應,然後繼續前行。
麥場北邊一條向西的小路彎曲的伸向前方,我沿著小路前行,不久便能看見一個不大的院落,院落大門向東,南牆緊靠山腳。小路在此直角轉彎向北伸去。
在門前能夠很清楚的聽到院內有人說話,那聲音十分的熟悉,那笑聲爽朗得像大雨後的天空,乾淨而又明亮。沒錯,這是草花。一定是她。
我推門而入,草花正在用粗糙的紙包裹油餅。看到我,她緊皺眉然後鬆開,一副十分驚訝的模樣。
“雪遙,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的?”她邊說邊開啟紙,將油餅遞給我。
“本來打算去給你送油餅的。我想你剛住在這應該是沒有吃的。”草花再次說著。
“我是隨便溜達,沿著路走到門前,聽見你的聲音我就進來了,草花,我還想去海邊,你能帶我去嗎?”我邊嚼著噴香的油餅邊說。
“為什麼還去海邊?那我去叫下豐收,我們一塊去吧!”
“別叫他了,現在就走吧!”
“草花,這就是那個雪遙吧!你們要出去啊?”靠南邊的草屋裡,一箇中年婦女披著炊煙就出來了。
“阿母,這個就是雪遙,剛來到我們村子。雪遙這是我阿母。”草花介紹著。秋水般的眸子貼滿甜甜的笑容。
“大娘,我是雪遙。一直沒來拜訪你,我失禮了。我打算讓草花帶我去海邊。”
“你們去吧!別走夜路。別下海。”大娘慈眉善目,臉上洋溢的笑容就像草葉上露珠折射出的彩虹一樣。
同上次一樣,當我跟草花到達海邊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這裡同樣沒有嗮鹽的人,孤單的海岸除了夕陽別無他伴。
“雪遙,你來這有什麼事情嗎?”
“我想用沙子給自己謀一條生路。對了,你家熬粥用鹼嗎?就是白色的粉末。”
“你是說蘇打嗎?用啊!”
“哪來的?那個是天然的,鹼池裡曬的。你要它幹什麼?”
我只是笑笑,沒再回答。因為我即便說了我的用處她也聽不懂,更不能理解,她們所學的詩書子集裡不會有化學反應這個詞的。
清晨,草花還蜷在一角熟睡,我已經起身去海邊採集了很多沙子,這裡的沙子與我所在的年代的海邊的沙子不同,它們粒徑很大,透明度也好多 了,可以看得出矽酸鹽的含量很高。
我叫醒草花讓她帶我去鹼池收集鹼,然後去山坡後面的山洞裡找了一些石灰,我看著這些成果欣喜若狂的構思著自己的計劃。一條生活絕技即將出爐。
回到自己的院落,我開始實施自己的求生之道。我在地上挖了一個環形空間,這是一個杯子的模具 ,又在外圍挖了一個環形空間,並塞入許多稻草,以充作保溫層,來減緩撤去炭火後 溫度過快的散失。
經過幾番試驗後,我製造出了玻璃,儘管透明度沒有我所在的年代的好,也沒有各種顏色,而且裡面雜質較多,但是我已經足夠驕傲了。至少我已經能夠製造出這裡沒有的玻璃製品,它足以讓我在此生活無憂。
當我把這個玻璃杯子遞給草花的時候,我本以為她會驚喜萬分,滔滔不絕的誇讚我一番,我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平靜。這讓我不免有些失望。
“這是什麼玉質?我怎麼沒見過呢?雕刻的不錯啊!雪遙你有雕刻的工具?也會雕刻玉石?”
當我告訴她這是我製造出來的東西,不是什麼玉質,它的材質名叫玻璃的時候,草花一副完全不信的模樣,非要眼見為實,讓我當著她的面再做一次。當我再次成功製造出一個玻璃杯子的時候,她的表情就像兒童突然見到了他仰慕已久的奧特曼一樣,滿是驚喜與崇拜。
日子一天重複著一天,迴圈往復的過了幾個月,這裡依舊上樹木蒼翠,日暖風輕,完全感受不到時間在流逝。安靜的坐在院子裡我開始想家了,想我的父母,想我從出生到長大住著的老房子,然而,我回不去了,想到這心如刀絞,卻又無能為力。
“雪遙,在院子裡坐著呢!吃飯了嗎?”草花輕快的走進來,後面豐收亦步亦趨,臉上仍舊掛著笑容。
我跟草花說我想家了,想爸媽了,我一想到我再也回不去了,我就悲痛欲,心如刀絞般疼痛。草花坐在我身邊,遞給我一張蔥油餅。紮起的馬尾辮安靜的躺在她的脊背上。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幫你。我也不太會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麼話才能讓你心情好點,不過我倒有一個方法或許有用,每次我生病難受的時候,我阿母都會給我一塊山蜜,吃了以後整個人都會甜甜的。”
草花把我拉起來,讓我同她一起去山上採摘所謂的山蜜,豐收斜跨著一個麻布包跟在後面,步履蹣跚得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我們沿著我的草屋一直往南走,穿過一片竹林,跨過一條山間河流,就來到了一個谷底。
“爬上這個山就能找到山蜜,待會你就知道了,雪遙是不是現在就感覺嘴裡甜甜的。”草花說著笑了起來,那笑容就像久雨後的初陽。
“山蜜是什麼樣的?長在樹上的嗎?樹高嗎?我們能爬上去嗎?”我不解的問。
“長在灌木上面的,黃色的,不大,就像油燈的火焰一樣,橢圓的。你沒吃過?”豐收得意洋洋,笑容較以前更加的燦爛了。
“雪遙,很多時候,我都在想。你會不會也像那個婆婆一樣,永遠不會變老啊?”草花一臉認真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