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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的秘密

天漸次灰暗,洛河邊上灑滿暮色的白楊退去了華麗的紗衣,光禿禿的樹枝在晚風中左右搖晃,孤單的一如我現在的心情。我揹著揹包,面無表情,麻木的坐在那兒,如同草花當初等我一樣,等著一場雨。

夜半風起,雨水如期而至,夾雜著涼意落在洞外。我毫無睡意,依舊坐在石洞,凝視著洞外的雨幕。洞口通紅的火堆揚起一陣陣灰燼。夜深睡意濃,微涼秋雨夜,我恍惚中聽見峭壁處有些聲響。我大口的喝了幾口熱水,就疾步去往峭壁。

整個峭壁都變得通紅,將周圍的夜色映照得微微亮。我感覺我的揹包變得沉重以及有些溫熱,我才意識到可能是我的吊墜充能所致。我將三個黑色吊墜放在地上,但見通紅的峭壁散發出的藍紫色的煙塵合成三根麻繩,然後分別鑽進我的三個黑色吊墜。峭壁像融化了一樣,不停地飛出一些火焰,飄向我的吊墜,而後三個吊墜合併成一個風車一樣的形狀,將我圍在中間。我感覺身體變輕,慢慢的漂浮起來。

半空中,我身體發麻,被紫藍色的煙塵撕裂成粉末,我看著自己的身體有些恐慌,我盡力的平復著自己的心情。此時粉末聚整合一段光芒耀眼的光速被吸進了三塊合併的黑色吊墜裡,我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但是仍舊能夠感覺到黑色吊墜在極速飛行。周圍吊墜切割空氣的聲音異常的尖銳。摩擦出的熱量,讓吊墜中的我都能感覺到發燙。

我恍恍惚惚的聽到軌道摩擦的聲響,切割空氣的聲音也漸次減弱,不久之後,耀眼的白光漸次滲出到吊墜的外面,並且慢慢的合攏,我看見了絢麗多彩的光芒圍著一個奇異的石塊旋轉,空中飄滿斑斕的碎片。我慢慢的恢復成型,伸手去觸控那些飄著的碎塊,觸電般的感覺席捲著整個身體,交感神經一下子收住了我的手。

隨著沉重而又空靈的聲響,大石塊周圍濺起了無數個光斑。光斑飛向黑色的天空,流星一般弧線飛去。我隱約聽到了遙遠的地下有人興奮的喊叫著流星。我浮過大石塊,原本輕盈的身體開始沉重起來,遠處傳來細微的聲響。

我閉住呼吸,尋著聲響走進一片檀木林,林中煙霧繚繞,到處閃爍著絢麗的光芒。林子盡頭有一個池子,池子以玉石為沿,裡面清澈見底的水,在無風的天氣裡依舊泛起層層漣漪。

婆婆坐在亭子裡,肅穆的閉著眼睛。身後的芭蕉葉透過濃霧伸向她的肩處。婆婆的容顏同我初見她時一般,雖有蒼老之態,但也是紅潤光澤。站在亭子裡,可以清晰的看見星星隕落,空中的碎石又重新形成新的星辰。

這個宇宙內。不管是哪個緯度空間,都會沿著時間執行的方向前進著,前進的速度就是時間流逝的快慢。緯度空間內的芸芸眾生不過是時間執行時掉落的能量節點形成的有思維的能量塊。他們從努力的生活,到努力的發展科技。然而他們卻不知道,一旦他們的科技發展到頂峰,就是破滅,不管是他們自己引起的,還是整個宇宙執行分解的能量引起的,反正最後都會破滅,然後消失殆盡,繼而時間再執行一段時間,又會形成新的人類,從茹毛飲血開始,再次慢慢的發展,直到毀滅,一輪又一輪,往復迴圈。而我,本同你是一個緯度空間的,只是生的早了你一百年。也許你會覺得這個時間很漫長,然而它對於時間的軌道來說簡直是九牛一毛滄海一粟,不值一提的。那時我還年輕,也剛剛從女子師範畢業,我的理想就是成為輔仁大學的一名教師,可偏偏被隕石砸中,餘熱未消的隕石形成了巨大的能量場,因此我被帶到了這裡,經過數年的研究,我終於明白了萬物蒼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終於明白了前生後世又是怎樣替換的,我也終於明白了時間軌道執行的規律,明白了每個緯度空間如何跨越。當我看透了這一切以後,我沒有成為一個超凡脫俗的智者,或者說是主宰萬物一切的上帝。而成為了一個孤獨的棄子,縱然我能壽與天齊,也終將是孤獨的老而不終。因此,我也選定了三個人,同我一起管理這億兆的維度空間。我就用隕石做了三個一模一樣的黑色吊墜,這也是儲存能量的容器,我計算過,它儲存滿能量只夠一次跨越緯度空間的。三個加在一塊就能踏上時間軌道的最高處,也就是這裡。第一塊,我給了我的一個熟人,我當初的紅顏知己,湖南督軍,也就是草花後世的哥哥。但最後卻落在了草花的手裡。另外兩塊我給一對夫妻,那對夫妻就是你和贏苑。

那是我跨上時間列車的時候,去了一個陌生的緯度空間,由於飢餓難耐,再加上風雨交加。我病懨懨的縮在一個角落裡。一對賣奶香味糕點的夫妻,把我攙扶進房間,給了我吃的,同時又給了我一件羊皮襖子。我到現在還留著呢。後來我得知,他們即將勞燕分飛,因為她們摯愛的兒子意外身亡了,出於惻隱之心,我給了他們每人一塊。目的是讓他們拿著這個吊墜可以到他們兒子的後世去看望兒子,以消除內心的思念與悲痛。

我知道蒼茫宇宙中是沒有佛的,但我還是參禪拜佛,我不求健康無虞,我不求富貴終生。我單單是為了讓自己能夠成為化外之人,四大皆空。這樣我便不再畏懼孤獨。然而我錯了,任我百般努力,我始終沒有擺脫對孤單的恐懼感。於是,我讓你們夫妻一起上來,同我一塊管理這億兆緯度空間。可是你難耐寂寞,執意去做芸芸眾生中的一個,你丟下了黑色吊墜就走了。從而進入了時間軌道,去到了一個陌生的緯度空間,成為了現在的你。我就把你丟下的那個黑色吊墜,放進了竹林,以留給有緣人,結果被季紅撿到了,那時她還是一個孩子,不諳世事。我就縮短了他們時間的軌道,讓時間執行稍稍快些,等季紅成年,我又把時間軌道還原,讓時間正常執行。所以季紅對自己的童年幾乎沒有印象。贏苑在軌道頂部整日以淚洗面,對你思之甚切,所以我就想了個辦法,用流星碎裂的隕石殘留的能量,拼命的編織一個有關季紅的夢,塞進你睡眠時的腦中,讓你不停的夢見她,我在編織夢境的同時,又用隕石殘存的能量勾勒季紅生活時的場景,以及出嫁時的場景,還有她住所周圍的環境,就是讓你逼真的感覺到那個夢是多麼的不可思議。為了更加精確的讓你信以為真,我又把有關你的生活編織成夢塞給季紅。為的就是讓季紅在熟睡時能將有關黑色吊墜的記憶徹底忘記。

那天你受盡委屈,一個人去山裡遊玩,我就把季紅的黑色隕石和她的一束頭髮拿過來,再編織了一些夢塞進你的腦子,然後就將頭髮與黑色吊墜放在石洞。你的檀木珠子亦是同樣的道理掛在了季紅的頸間。為了再讓你拿到這塊隕石,我真的是煞費苦心啊。

當你準備帶草花一起去你的草屋時,陰差陽錯的你們去了不同的緯度空間。贏苑怕你為情所困,拜倒在季紅的石榴裙下,就跟我執拗了好些時候,最後自己下去找你。你以為虞班主那麼慈善,就能收留你嗎?

草花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原本取來了流星的碎石,打算編織一段讓她極度恨你的記憶,塞進她腦袋。可我終究狠不下心來。我又想送她段夢境,讓她對這個世界絕望,可她是無辜的,我又不忍心負她哥哥。於是我就去找她了,在我百般的勸說下,她自尋短見了。

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說吧,統統的說出來。之後,如果你還執意去做一個有思維的能量塊,我絕不再攔你,也不會再驚擾你的生活,你走之前跟贏苑做個了斷吧!畢竟夫妻一場,她又對你情深意切。

婆婆閉起了眼睛,身影深長的像山洞裡的回憶,若即若離,悠悠揚揚的。讓我有些害怕。我盯著這仙境一般的世外桃源,心緒如玉珠一般擲地有聲。我問婆婆贏苑還在那個緯度空間嗎?婆婆微微頷之,沒有說話。

“我所有關於贏苑的記憶都消失殆盡了。能幫我恢復一下嗎?那樣我就能夠設身處地的考慮清楚,然後再做抉擇。”

婆婆讓躺到檀木林裡的竹床上。然後拿著一塊巨大的隕石放在床下。手裡一支類似毛筆一樣的東西,筆尖淡藍色的煙塵透過我的身體與隕石相連。

檀木的香味像極了贏苑衣袖間的香料味,它悠悠然然的調戲著我的嗅覺。濃郁的霧氣漸次稀薄,我看見我的身體被肢解成無數個細微的粒子。在藍色煙塵裡飄飄蕩蕩。慢慢的我的思維開始混亂,我感覺到奇癢無比,就像無數的螞蟻在啃食我的肢體。婆婆依舊不停的揮動著筆桿。我的血液像是熱火上的沸水,在藍色煙塵裡四處飛濺,從下面看上去,就像深夜裡,天空裡沒有一絲雲彩,深色天空裡密密麻麻的繁星一般。

婆婆揮動筆桿的動作減緩,我散亂的身體開始慢慢的合攏。檀木的香味再次變得清晰。飄散在藍色煙塵裡的血液又重新回到血管開始流動。周圍的一切也開始在我眼睛的晶狀體上成像。我混亂的思維也開始一點一點的變得條理。我的心情突然變得氣憤不已。我起身回到了檀木林裡的草棚裡,想想不願同我一起重返人世間的贏苑,就心情煩亂。我久久的坐在那裡。不停的嘆息著。直到婆婆問我都記起來了嗎?我才回過神來。重新又把所有的記憶再次梳理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