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甘井近[4]竭,招木[5]近伐,靈龜近灼[6],神蛇近暴[7]。
是故比干[8]之措,其抗[9];孟賁[10]之殺,其勇;西施之沉[11],其美也,吳起之裂[12],其事也。
故彼人乾,寡不死其所長,故曰:太盛難守也。【註釋】[1]銛:鋒利。
[2]刀:當為
“石”。[3]錯:磨刀石。[4]近:當為
“先”字。[5]招木:即喬木,高大的樹木。[6]靈龜近灼:古人用燒灼龜甲來占卜吉凶。
[7]神蛇近暴:古人常透過曝曬蛇來祈雨。暴,同
“曝”。[8]比干:商朝賢臣,因為向紂王進諫而被殺。[9]抗:同
“亢”,正直的意思。[10]孟賁(bē):傳說中齊國的大力士。[11]西施:越國的美女,越王勾踐把她獻給吳王夫差,來消磨他的意志,最終報仇雪恨。
[12]吳起:戰國時楚國著名軍事家,但後來被車裂而死。【譯文】現在有五把錐子,其中一把最鋒利,但鋒利的會最先被使用而變鈍;有五塊石頭,有一個是磨刀石,它會最先被磨損。
所以說甘甜的井水最先枯竭,高大的樹木最先被砍伐,靈異的烏龜最先被燒灼,神奇的長蛇最先被曝曬。
因此,死是因為他正直;孟賁被供養是因為他勇武;西施被沉於江是因為她美麗;吳起被車裂是因為他有才能。
這些人很少不是死於自己的長處的,所以說:事物達到頂峰就難以持久。
【原文】故雖有賢君,不愛無功之臣,雖有慈父,不愛無益之子。是故不勝其任而處其位,非此位之人也;不勝其爵而處其祿,非此祿之主也。
良弓難張,然可以及高入深;良馬難乘,然可以任重致遠;良才難令,然可以致君見尊。
是故江河不惡小谷之滿已也,故能大。聖人者,事無辭也,物無違也,故能為天下器。
是故江河之水,非一源之水也;千鎰之裘[1]非一狐之白也[2]。
夫惡有同方不取而取同已者乎?蓋非兼王之道也。是故天地不昭昭,大水不燎燎,大火不燎燎,王德不堯堯者,乃千人之長也。
其直如矢,其平如砥,不足以覆萬物。是故溪陝者速涸[3],逝淺乾速竭,撓埆者其地不育[4],王者淳澤,不出宮中,則不能流國矣。
【註釋】[1]鎰:古代黃金的重量單位。[2]非一狐之白:古代有集腋成裘的說法,因為狐狸腋下的毛是純白的顏色,但卻只是很小的一塊,做成一件裘衣需要很多這樣的皮集合而成。
[3]陝:同
“狹”。[4]撓埆:指土地堅硬貧瘠的意思。【譯文】所以,雖即使賢明的君主也不會欣賞沒有功勞的大臣,雖然有慈愛的父親,也不會喜歡沒有用的兒子。
因此,不能勝任就不該佔據職位。不勝任他的爵位而拿著這種爵位俸祿的人,就不是這種俸祿的主人。
優良的弓難以拉開,但它可以射到最高最深的地方;駿馬雖然難以駕馭,但它可以負載重物到達遠方;傑出的人難以調遣,但卻可以讓君主振興大業。
所以長江黃河不嫌棄小溪的水來灌注,就能匯成巨流。被稱作聖人的人,不推辭難事,不違揹物理,所以能成為治理天下的大人物。
因此說,長江黃河的水不是來自於一個源頭,價值千金的皮衣也不是一隻狐狸腋下的毛所成。
怎麼會有不用同道的人而只用與自己意思相同的人的道理呢。這可不是兼愛天下君王之道。
所以天地不誇耀自己的明亮,大水不誇耀自己的清澈,大火不誇耀自己的炎烈,有德之君也不誇耀自己的德行的高遠,這樣才能做眾人的領袖。
如果心直如箭桿,平板如磨刀石,就不足以覆蓋成娥。所以狹窄的小溪很快會乾涸,太淺的流水很快會枯竭,貧瘠的土地不生五穀,如果君王淳厚的恩澤只侷限在宮廷之中,那就不可能澤被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