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知道如何開口!我不想失去身邊的任何人。”種豬用浸過溫水的毛巾輕柔地擦拭許伯的手,心疼、內疚,更多的是無助。
他為桐兒,承受了許多許多,卻還在堅持深愛著他的所愛,應該做好了一輩子深愛和承受的打算吧?這一刻,我居然有點心疼他,或者是喜歡他。如果當年夫君也能像他待桐兒一樣,毫無保留、毫不動搖、毫無顧忌的愛我,又何苦我守候千年?
輕拍前額,我怎麼無端生出了這麼古怪的想法?是在怨懟夫君嗎?怎麼會呢?既然不會,為何要有這種想法?我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怎麼了?不舒服?”種豬望著我問道。
我搖搖頭,走過去給青玉姨翻身,按捏全身,手腳微涼,還好頭頂跟胸口散出溫溫的氣息,燙得我的手癢癢麻麻。
他半信半疑地問:“你真的有把握?”
“有。”
“幾成?”
“我辦事,你放心。”我沒有直接回答,具體幾成,我沒有把握,怕他寧願青玉姨患地獄老年痴呆,也不讓我試試。
他斟酌了許久,一手握著許伯的手,一手握著青玉姨的手,“好吧!我把他們託付給你,拜託了!”說完,走了出去,似乎走在黏糊糊的泥濘中,提不起腿,邁不開步,拉著門把手,頭微微朝我們傾擺了一下,“呯”的關上門。
我知道,他沒有走遠,就站在門口。
許伯的狀況比青玉姨好,我決定先喚醒他。指尖輕輕劃過他眼前,一串星星點點的黑緞似的黑霧從他眼底冒出,鑽入我的手心,消失了。
他的手指動了動,睜開眼睛,從床上滾下來,握著青玉姨的手,老淚縱橫,“老婆子,很後悔沒聽你的話,沒殺了她,反而讓她害死了你…..”他抹了幾把淚,“你說得對,不能讓她再害少爺,我這就去殺了她。”說話間,人已走到門邊。
“許伯,青玉姨沒有死。”我輕輕說道。
他猛地回過頭,滿臉狐疑,“她還活著?”
我把他拉回床邊,“不信你摸摸她心口,熱乎著呢!”
他轉涕為笑,“是啊,是啊,她還活著!老婆子,快起來,做早餐了!”
青玉姨一動不動。“怎麼回事?她怎麼不動?”許伯的所有心思都在青玉姨身上,好像暫時忘了桐兒。
“這個……她過一會兒就會醒了。那個……許伯,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我試探著問,先把許伯安頓好了,才能喚醒青玉姨。
“怎麼不相信?林府不就住了一隻女鬼?不對,可能她還招來了很多隻鬼。”許伯憤憤地說。
我趕緊打斷他,“要想讓青玉姨醒過來,你得聽我說。”
他愣了一下,“好,我聽你說。”
“首先,你們家少奶奶不是鬼。”我把桐兒的事詳詳細細地告訴了他,“聽明白了吧?”
他茫然地答道:“不明白,我平時不喜歡看鬼鬼神神的電視劇。”
是我表達能力太差了?好吧好吧,“我不管你是喜歡還是討厭,為了能讓青玉姨醒來,你聽我的指揮可以嗎?”
“可以。”他立即點頭。
我的手指緩緩劃過青玉姨眼前,一串星星點點的黑緞似的黑霧從他眼底冒出,鑽入我的手心,消失了。他神叨叨問道:“岑兒,你也跟我們少爺一樣,做過道士?”
青玉姨嘆了口氣,像是從遙遠的深淵裡爬出來了,“鬼……鬼……好多鬼……”低喃的聲音裡滿是恐懼,“少爺……岑兒……岑兒……”
命在旦夕,竟然還記得我,多像奶孃啊!我不由得鼻子一酸,眼睛卻乾澀得很,擠不出眼淚。她的臉因害怕而扭曲,我握著她的手,輕輕地撫摸她又密又硬的頭髮,奶孃說,這樣的頭髮,勞碌命。“青玉姨,我在這兒呢!”
她陡然撐開雙眼,喘起粗氣來,喉嚨裡壓出顫抖、古怪的聲響。
“青玉姨,想見宵宵嗎?”我撫著她起伏不定的胸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