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黃泉結界,電話響了,是種豬,“女魔頭,你沒事吧?”
問得我莫名其妙,“沒事啊,怎麼了?”
“哦,沒事就好,青玉姨說聯絡不上你。”
暗暗揣度,肯定是為了宵宵的事,它過幾天要跟隨我們一起去地府報到,青玉姨肯求我,給它找戶好人家投胎轉世。就算她不求我,我也會請陸判哥哥給它安排一個好去處的,不光因為它是青玉姨的女兒,而且是個非常可愛、非常討喜的寶寶。
我漫不經心地問,“找我有事?”
“晚上沒有光,陰氣也旺一些,你看能不能把宵宵帶來住一晚?青玉姨的意思,怕宵宵不習慣,最好能帶車無非一起來。你放心,家裡的東西,我埋在後院了,不會對它們造成傷害。”
“功力強點的東西留著吧!”如今外面小鬼橫行,七哥哥又蠢蠢欲動,有桐兒在,林府大概不會安寧,“現在外面不太平,晚上大家儘量不要亂跑,都留在家裡。”
我把車無非叫來臨時辦公室,它穿一件白底繡紫色小花的旗袍,似二月幽蘭,美麗中多了幾分素雅,看衣著打扮,生前定是位大家閨秀。
它低頭施禮,眼神清淨明亮,卻有幾分閃爍不定,也許是怕有人要奪走它相依為命十來年的宵宵吧?在女人心裡,家庭和孩子是生命的重要組成部分,雖然宵宵不是它親生的,但在人間守護一個隨時隨地會煙消雲散的孩子,是何其艱難?想到要把它用性命守護的孩子拱手於人,還不比割肉挖心更讓它不甘?
宵宵在它身上擰麻花似的扭著,伸著藕節似的手臂,邊撲騰邊喊:“孟姐姐,抱抱。”
車無非沒有坐,拘謹地站著,“宵宵,孟姐姐很忙,不準搗亂。”
宵宵極不情願的縮回小手,把右手食指放進嘴裡吮吸,我將她抱過來,雙手拖著它拋得高過頭頂,接住再拋,它開心得“咯咯”直笑。
趁它高興,我問道:“宵宵,想不想去長慕看爸爸媽媽?”說完,我用快速地掃了一眼車無非,只見它臉色一凜,如同熱浪灼面時的突如其來的痛楚。
“孟姐姐是說白天見到的老爺爺老奶奶嗎?”宵宵完全沉浸在快樂之中。
“宵宵,平時媽媽怎麼教你的?怎麼一點禮貌都沒有?孟姐姐不是說了,那是你的爸爸媽媽。”車無非溫柔地嗔怪道,隨後轉向我,低頭細語:“孩子小,不懂事,還望孟大人見諒。”
“不要緊,在宵宵心裡,你才是它的媽媽。”我朝它意味深長地笑了,把宵宵放回它手上,它臉上浮起一抹笑意,朝我微微低頭。
我正色道:“不知道白天我問的事,車小姐落實得怎樣了?”
她恭恭敬敬地回答:“孩子太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宵宵從來不說謊話,我相信,大大的水潭和黑乎乎的豬八戒哥哥一定真實存在。只是,這些應該是在我收留它之前的事了。”
“車小姐是在哪裡遇上宵宵的?”
“回孟大人的話,是在長慕城郊的墓地。”它幽幽地說。
那裡不是挨近銀月河?難道宵宵口中的大大的潭是銀月河?“車小姐方便帶宵宵和我去走一趟嗎?”
“孟大人言重了,此等小事,小的遵命便是。那個,孟大人還是喚我無非吧!”
剛走出房門,被匆匆忙忙而來的小羅子攔住了,“孟大人,小鬼們仍舊兇猛得很,又把小警察們包圍了,打得鼻青臉腫、七葷八素的,你去看看怎麼辦吧!”它眼睛的餘光一直在打量車無非,車無非燥紅了臉,輕輕別過一邊。
“羅叔叔抱抱!”宵宵快樂地伸出小手喊著,被車無非喝住了。
我吩咐它們母女在辦公室候著,拉著小羅子飄上房頂觀戰。小鬼們與地獄警察打得難解難分,可惜警察在數量和體能上均佔弱勢,儘管它們依舊堅持不懈地戰鬥,與小鬼苦苦肉搏,好幾只被一群小鬼壓在地上無法動彈,打得遍體鱗傷,破爛的制服被撒得東一塊西一塊。黑色的血一滴滴落到雪地上,瞬間消失不見了。
“血,血,快拿嘴接住,別讓血消失了。”朱哥在鬼魅堆裡蹦來蹦去,拿著一隻黑缽,裡面黑色粘稠的血液在晃盪。
“孟大人,要不我拿翻天印先拍死它幾個?”小羅子急衝衝問道。
我擺擺手,“不急。它們天天吵著換武器,換裝備,明明是自己實力不夠,偏偏拉屎不出怨地硬。現在人家赤手空拳,又該賴人家鬼數多了吧?看一陣再說。”
突然,聽得一聲嬌嗔,“奶奶個熊!一群死不要臉的冒牌貨,居然敢在這裡翻天覆地,看老孃我怎麼弄死你們!”只見張戀蘭雙手持了棒槌,身穿低胸紫色短裙,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活像只母夜叉。
怪不得車無非說它們母女得了它不少照拂。
大家都停手了,只見它大搖大擺地走到一堆鬼魅面前,兩條棒槌擂鼓似的劈頭蓋臉捶在小鬼們身上,“
兔崽子,叫你們鬼欺負魅!妃子欺負皇后!妹妹欺負姐姐!爺爺欺負奶奶!兔子欺負豬!下雨欺負天晴!桃花欺負牡丹!五毛錢欺負一百塊!雞蛋欺負石頭!孫悟空欺負玉皇大帝!水欺負火!馬容欺負王保強!反了天了!”
“都什麼跟什麼啊?”小羅子一臉蒙圈地問我,說實話,我也是頭一回聽這麼罵街的!鬼魅們被罵得一愣一愣的,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