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之前,桐兒愛上了綠色,把家裡的所有地毯、她臥室的窗簾、床單、被套等等,通通換成了綠色。
而現在大廳的地毯,嶄新得如剛剛新鋪的一樣。明明她不喜歡腥紅,才換的綠色,還不到一個月,又換回紅色,不太符合常理。
嗯?這一腳踩下去的感覺不一樣,我彎下腰,這一塊殷紅豔了許多,用手指摸了摸,又溼又滑,紅得觸目驚心!
“啪”,額頭上一聲悶響,一滴粘稠的液體敲得面板微癢,緊接著像蚯蚓似的彎彎曲曲往下爬,掛在下巴上,沉甸甸的。那濃烈的血腥味,讓我的心顫悠悠跳著,不忍有所動作,在這個家裡,流著鮮紅血的,除了屋外的種豬,只有青玉姨和許伯了。
我心裡很慌恐,比當年進惡人洞時更懼怕。那是一種擔心失去親人的悸動。不要怕,不要怕!我不停對自己說,深呼吸此時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鼓起勇氣,抬起頭,桐兒披頭散髮的抱著脖子上血淋淋的青玉姨貼在天花板上!
桐兒臉上泛著淡淡的綠色,眼裡綠幽幽的光若隱若現,嘴角四周沾滿了新鮮的血跡。青玉姨閉著眼睛,生死未卜!血從她的脖子上滲出,交匯,紅豔豔的如櫻桃般懸掛在那裡,搖搖晃晃,等待墜落。
“桐兒,你在幹什麼!”種豬不知何時進來了,歇斯底里的吼道。
桐兒眼裡的綠光消失了,臉色恢復了白皙,“我這是在哪裡?”話未說完,她和青玉姨掉了下來,我連忙伸手接住——僅管我很不喜歡那股濃郁的血腥。
“林森,你回來了!”桐兒好似半夢半醒中看到了晚歸的種豬,想挽種豬的手臂,種豬卻躲開了,握住我懷中青玉姨的手,“青玉姨,醒醒,快醒醒!”
桐兒茫然的打量著我們,“岑兒,你抱著青玉姨幹什麼?你不是回地府了?哎呀,青玉姨怎麼出這麼多血?”
說到“血”字時,她舔了舔嘴唇,把嘴角上的血全部舔舐乾淨。
不是說只要敖睚眥死了,她就不再吸血了嗎?然而,她剛才舔血的神情那般自然……
我把手指放在青玉姨鼻子下,呼吸微弱,卻很均勻,體溫正常,臉色紅潤,並不像失血過多的樣子,也許是受了驚嚇導致的暈厥。
“我先送青玉姨回房。”我對種豬說。
“要不要送醫院?不會有生命危險嗎?”種豬十分擔心,不禁責怪桐兒,“你餓了可以打電話給我,我會在第一時間趕回來,你怎麼能咬青玉姨呢?”
桐兒爭辯道:“我沒有咬她,你知道自從七哥哥死了起,我就不再吸血了。”
我抱著青玉姨回房,種豬也跟了過來,“你說桐兒怎麼了?”
我一直在猜測她怎麼了,但猜測畢竟是猜測,對於毫無把握的事,不能胡亂討論,所以,我選擇了沉默。
桐兒也跟了進來,總想幫著做點什麼,見我和種豬一言不發,尷尬地說:“那你們忙,我去做晚飯。”
種豬沒有吭聲,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再抱怨她有什麼用?我怕她不自在,回道:“好,剛好我也餓了。”
可是,她沒有挪步,甚至有些貪婪的看著我,準確的說,是看著我的臉。忽然,她走到我面前,抱住我的脖子……
“桐兒,你到底要幹什麼?”種豬將她推去老遠。
“岑兒頭上有隻蜘蛛,我想幫她弄下來而已。”這回,她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那個,你們忙,我去做飯。”
天氣這麼冷,哪裡來的蜘蛛呢?看著種豬拍在地上的蜘蛛,黑漆漆的,肚子圓滾滾的,我疑慮叢生。蜘蛛卻快速地向門口爬去,然後不見了。
種豬幫我把青玉姨放好,清洗傷口時,發現傷口表面上看起來是兩個牙印,再輕輕撥開細看時,兩排整齊的椎形小孔,與牙印確實並無二致。但這六個小孔深淺相同,再者,它們沒有傷及血管,從前桐兒咬種豬的手腕,牙印深淺不一,但都深深刺穿血管。
她出血的主要原因,是順著頸紋上的兩條細細長長的傷口,不小心查詢,很難發現,像是被超薄的利器所傷,卻不致命。
“這麼說,有可能有人想栽贓嫁禍給桐兒?”種豬問。
“可以這麼說。”而且,這個人與林家十分熟悉,必定是知道了種豬昨天晚上出門,一時三刻趕不回來,許伯白天有事出門,家裡只有桐兒和青玉姨。
自從林家養了女的的訊息傳開,到後來謝慈雲被女鬼所害,這些年基本上往來的人很少,林府的大門也是長年緊閉,我們回來,不是打電話叫門,就是翻牆。
現在看來,這個人也是跟我們一樣了。
不過,把綠地毯換成紅地毯,是個敗筆。也有可能,是故意留給我們的線索。如果是這樣,那麼,他只是想利用青玉姨來陷害桐兒,沒有要害死青玉姨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