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頂的張掌櫃一手摸著三立的頭一手提著一壺茅柴酒,一邊望著那塊巨大墓碑喝著酒一邊微醺地帶著一絲倦意地說道:“一晃眼十三年過去了,你已經十三歲了,是時候告訴你一些當前的那場大戰的故事了,十三年前,昆夷王慕容延開起了平息了兩代六十年的兩國戰事,開戰原因已經無人知曉。開始兩年昆夷在大朔精心經營了六十年的北方防線大戰數場死亡數萬人,還是被擋在關外,寸步未進。
於是昆夷開始派遣先後十批共計十三萬輕騎步兵,以不考慮死亡代價依次開赴大漠繞過天山,準備從漠北走廊開啟中原口子,最後先後一共有十二萬軍隊繞過大朔的北邊防線,第一批的八千輕騎到達漠北走廊的時候,糧草飲水斷絕數天,所以第一時間就向葉城發起了衝鋒,要不是書聖張白羽前輩恰好在西邊遊歷,配合葉城三百守城軍與數百塞外遊俠兒且戰且退攔住柔然輕騎,那麼輕騎將長驅直入直插中原腹地,配合南下大軍攻破北方防線。”
張大叔猛的灌下一壺酒潤了潤嗓子接著說道:“大戰開始太子便率東宮六衛前往北線甕城督戰,兩年後在京城的四皇子趙羨聯合禁衛軍千牛衛將軍李志軟禁了皇帝趙洵篡位奪取了京畿道,接著連番奪下週圍數十個州,拿下四道政權,改年號為建興,整個朝廷動盪不堪。
十五道除開西秦道以及太子率領北地三道抵抗北夷,以及圍繞京畿道的四道,剩下的七道之地順勢領兵而起,打出襄王的旗號進攻中原五道,在國勢如此危機的時候,五萬江湖兒郎為了保衛中原大地的黎民百姓,自發前往漠北口白帝城齊聚與西秦道五萬團結兵,在酒仙李少遊和書聖張白羽的帶領下,與柔然輕騎在這這後來被稱為死亡峽谷的地方死戰,一邊身後是家園,一邊身後是死路。一邊江湖兒郎不斷西赴,一邊一批接著一批步兵輕騎補給不斷,以一整座江湖對抗一國之力,兩邊在葉城到白帝城這段狹長的山谷裡開啟了長達一年的巨大戰役。
雙眼一片模糊的張大叔一邊講述著那張大戰,一邊回憶起不斷倒在他身邊的一個一個戰友。
“當時的葉城還是一片綠洲啊,直到最後一場戰役,進入死地的柔然輕騎自知此戰已敗,一把大火燒燬了葉城,全體三千殘兵發起衝鋒,而一邊也只剩兩千的江湖兒郎也立起刀劍迎戰,直到最後一個騎兵倒下,五萬的江湖兒郎只剩二百四十七人,五萬團練兵死傷殆盡,張白羽戰死,李少遊重傷修養了三年。至此,永淳之輝營造了數十年的江湖氣運被打光,大朔的王朝也在這場大戰中四分五裂。建興之年開始了這亂世啊,葉城是個好地方啊。”
張掌櫃可能很久沒有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了,感覺有點氣喘吁吁,猛灌了一口酒:葉城是個好地方啊!
趙三立聽了眉頭緊皺欲言又止,張掌櫃看著三立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等你雲大叔回來告訴你吧。你看,你雲大叔回來了。”
趙三立趕緊站起身,看著風沙中走來的一位中年漢子揮手喊道:“雲大叔!雲大叔!”
雲大叔單手扛著一匹小野馬,一手揮著。風沙中,像極了一位慈父。
碑下,王笙提起蓬萊春猛的灌了一口,眼眶泛紅抽搐了一下,把酒灑在大地上黃沙中,望向東方。
十多年前,除夕傍晚,在淮南道在揚州在梨園在青瓦小築,師兄妹三人,望著西湖上的花廊舫,喝著蓬萊酒,談論著日後各自的追求,大師兄餘雪走夾起桌上的一個船點,指了指天,醉翁翁的說道:“我想看一看武學的盡頭是一番什麼模樣!”
二師兄王潤白一手撐著下巴,一隻手端起一個酒杯目光有些閃爍,“我這人吧沒什麼大追求,想我們三個都能開心到老就好了。”說罷不好意思抿了抿嘴,小師妹寧霜拍拍手說,“二師哥,別不好意思啊。”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燈光點點,星星閃耀,湖水拍岸捲起浪花,低聲說到:“我想跟在大師兄身邊,陪著他一起努力。”
窗外菸花升空璀璨,爆竹聲伴隨著大年初一噼裡啪啦響徹揚州城,小師妹低聲的一席話被淹沒在巨大的節日氛圍下,她的耳根都快要紅的滴下血來,轉過頭正準備大聲的告訴大師兄。她的手卻被突然牽起,大師兄拉著小手道:“走,去放煙花!”
那夜,在煙花的映襯下,她默默望著大師哥私自定下終身。
餘雪走摸著寧霜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師弟,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還是回青州嗎?”
王笙避而不答,往東走去拿起滑劍,駐足回頭望著大師兄,眼淚瘋狂流淌著嘴巴咧著大笑著,用手指了指天。回身提氣踏沙而行,在客棧遷出一匹通體雪白的青州大馬,在落日餘暉中肆意賓士著,白馬白衣,如守靈人。
餘雪走喝完酒壺中最後一口酒,伸出手:“小兄弟過來下。柴刀一聽,飛速跑了過去說:大叔,還有什麼吩咐。“
餘雪走搖了搖頭:“你叫什麼名字?”
“柴悼,心卓悼”
“為什麼要取這個名字呢?”
“我父親,我舅舅都死在十年前這裡的大戰中,那年恰好我出生,所以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柴刀眼眶泛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