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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蘭江上的日與夜 第20章、表的兩個讀音

他指著錶殼補充道:“快零點了,你一來一回差不多兩個點,回去又要時間,我們幾個大平地的怎麼躲?進他們營地嗎?”

沈如松終於無法,澀聲道:“給吧!”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沈如鬆脫下表,掛在樹杈上,“啪嗒”的一聲輕響卻是一記重錘砸他心裡。

一起四塊表,明天怎麼解釋,一夜之間都丟了?排長多傻才會信?這個窟窿怎麼補?拿頭去補?

丟完了表,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消失了。沈如松知道是黑暗中的輔助兵沒盯著他了,他不欲再多留哪怕一秒,解開楊旗和劉子旭身上麻繩,拿掉堵嘴破布。

“班長啊,我……”楊旗哭喊道。

“閉嘴!”

“你兩個死了!給老子閉嘴!”

沈如松一巴掌狠狠抽在楊旗臉上,但是他的話得比巴掌打得更疼,兩個闖了大禍的廢物哪敢再說話,想灰溜溜跟在後邊都不能,是被沈如松喝令著夾在隊伍中間,好“保護”著。

沈如松就怕路上這兩人又闖了禍。

一行人原路返回,路上在泥道摔倒,狗啃泥一身的狼狽不必多提,好歹是躲過巡邏兵,有驚無險地回到了自家營房裡。

關上門,暫時不想搞腕錶的事,沈如松也沒多問楊、劉兩個人話,知道了事情原委就直接讓他們擦乾淨了滾去睡覺。

和鄧豐料的大差不差,兩個人不知信了什麼邪,傻乎乎跑到輔助兵營地裡,衝著人就嘀咕找(),惹得輔助兵大怒,暴打了搜乾淨身上,綁在門口等部隊去領。

具體的細節,現在沒有必要也沒有意義去問。這個事就怕之後排長連長他們知道不知道,要是知道,馬上就要來踹門抓人了。

軍隊裡不存在讓你忐忑一夜的說法,當天的事決不會過夜,夜裡的事能解決不拖到天明。

鄧豐點了根菸,分給反身靠著桌子的沈如松。

沈如松兩指夾著嫋嫋冒煙的辛辣白鳥煙,看著門裡的窗子,祈禱著走廊不要響起腳步聲。

“嗵嗵嗵~”

“咚咚咚~”

急促的腳步聲傳過走廊,由遠及近,聽起來像是誰著急起夜,但又分明是軍靴快步踏過瓷板磚時的鏗鏘聲。一盞頂燈暗暗地遞來幾抹光,透過門口小窗,微微散射,甚至有那麼一絲虹色的味道。

香菸漸漸燃盡,沈如松一口沒抽,就這麼等著燒到了菸蒂而不自知,他側耳聽著走廊動靜,那陣分辨不清的靴子踏地聲似乎在一點點接近,彷彿下一秒就會有“砰砰砰”的砸門聲。

果真,“亢亢亢”地響起釘了鋼掌的皮靴踩地聲,不止一雙,而是三四雙加在一起的密集節奏,登上樓梯,轉過拐角。沈如松都能幾乎想象出軍士長甩開步伐的行進模樣。

然後是一隊憲兵,砸過房門,不等其他就直接踹開,一棍子打翻了犯了軍法的沈如松,拔了銜章押去監獄,審判了扔到礦井裡,成日價面朝黑巖背朝土,天日都沒有一個……

沈如松嚥了口唾沫,發抖的手顫地菸灰縷縷落下,他緊抿著唇乃至於咬出了一排牙印,靴聲靠地越近,他就咬的越用力。

待到聲音沒法更近時,他的腰身都跟著震起來了,他在想主動交代應該會判罰輕些,剝了班長沒話說,罰去做普通戰鬥兵總行吧……津貼都可以扣,但不要照著懲戒部隊一樣來……

“砰~砰~砰~”軍靴踏地聲停住,沈如松嚥下的唾沫都快要噎在喉嚨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