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紛,沾滿肩頭,人們近到嗅著彼此的鼻息,用肩背為彼此擋去刮骨寒風。
幾片雪花落在陳瀟湘一綹翹起來的額髮,沈如松垂下眼睛,手捂住嘴打了個噴嚏,再抬頭時,只見趙海強伸手摘去了她髮梢間的晶瑩雪絲。
“換班還有一個來小時,聊點什麼吧,唔,幹凍著太難受了。”趙海強擰上酒壺蓋,直接霸佔住,然後提議道。
沈如松“嗯”了聲,他腦袋裡想的全是天氣,開太陽後雪會不會弱一些,沒有減弱他們就必須沿著備案,取直線以最快速度抵達山背後的甘井子兵站,那裡是一個有一整個步兵排駐守的小型兵站,有充足物資,完全可以留在兵站,等到雪停了再重新出發。
陳瀟湘伸手要搶回自己的酒壺,但掏了半晌無功無返,她氣惱地撩了撩額髮,無奈道:“你要聊什麼?”
冷得只剩窮嘚瑟了,趙海強遞去了自己的水壺,裡面滿是熱水,說道:“你急什麼,和你換行了吧。”
“哼。”陳瀟湘收下,徑直揣進內衣裡,鄙夷道:“你很會做生意啊,姓趙的。”
“我家真是做生意的,我媽就在樓下開了雜貨鋪,一到放學,一群小屁孩圍著要買炸麵筋。”
陳瀟湘摘過沈如松叼在嘴上的菸頭,深深吸了口,煙氣漂浮在她瑩白的臉頰旁,又旋即凝結沉降。她嘲笑道:“呦,那怪不得長這肥呢。”
不理會陳瀟湘的譏諷,趙海強自顧自說道,攏了攏衣領,回憶道:“那時我在班上是紅人,想吃串的得先向我登記,一人一串,先來後到。”
“在我初二時候,快分配考試的時候,有個高中的混混插隊,我去攔,反手一拳打得我鼻子噴血,我媽急啦,去扶我,要理論。”
“理論有什麼用?”陳瀟湘回道。
“不,理論有用,要是咱會讀書,咱們這會兒也不至於蹲這兒挨凍了。”趙海強應了聲,接過菸頭,抽了口,悠悠道:
“不過嘛,我放學回來的姐,一聲不吭端了油鍋,直接潑那混混身上了,燙得他嗷嗷叫,屁滾尿流跑嘍。”
陳瀟湘聽得有趣,又搶回來還剩一點菸絲的菸頭,一氣抽完,彈飛出去,追問道:“後來呢?沒帶人揍你?”
“你中學時候揍了好多人吧。”趙海強稀罕道。
“廢話,老孃十二歲起打群架都是我挑的頭。”陳瀟湘翹起大拇指道,自豪道:“老孃的廢物同學受欺負,找老子去報仇,老子抄起板凳就奔隔壁班去了,那群男的虧是少年兵計劃裡的,不好意思群毆,單挑打不過,就派女的來,我一巴掌能抽翻三個。”
趙海強嚥了口唾沫,渾身哆嗦了一下,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咋的了,說道:“牛逼啊陳姐。”
陳瀟湘“呵呵”笑了聲,繼續問趙海強道:“後來你姐呢?帶男朋友還是叫爹來幫場子?”
“哦,後來那混混堵我姐在校門口,也不想想,吃了我家麵筋有多少人?一條街的兄弟過去,差點揍到他進醫院吧。”
陳瀟湘又“哈哈”笑了幾聲,看她樣子是想放聲大笑的,但現在實在太冷,冷氣鑽喉嚨裡嗆住了。
見沈如松全程不吱聲,陳瀟湘捅了他一肘子,問道:“喂,你家幾個?”
沈如松又冷又困,猛然遭這一下戳,驚醒過來,頭轉著,積雪簌簌落下,他“啊”了聲,撓撓眉頭,回道:“兩個。”
“廢話,誰家不都兩個,你家能多生?你是弟弟還是哥哥?”
沈如松心說你好奇這個做什麼?而且我是不是那天在禮堂還是操場聊過這個事,你路過難道沒聽到?現在冷得呼氣成冰,能不能省省力氣?
“哥。”沈如松吐出一個字道。
“咕咕咕咕咕~”趙海強手縮在身前,學著鴿子聲叫道。
“……”
陳瀟湘頓覺不樂意,向來都是別人找她搭話,求賞幾句話半句歌聽聽,那些故作清高的人到頭來要麼自覺走遠,要麼自覺挨頓揍老實,在學校或是軍校、軍隊,會打架、討上級喜歡的好兵走到哪裡都吃得開,她就是這樣的巾幗豪傑。
“你弟還是你妹,多大了?”陳瀟湘點點下巴。
“十六。”
“哦,明年統一考試?”
“……”
“海子,給他喝一口,人凍住似的,舌頭打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