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霧蔓延開,一時驚慌的步兵們迅速反應過來,對著煙霧的方向全力射擊。
陳瀟湘頓了幾秒鐘,壓制她的槍彈力度一減弱,她便覷準時機,低姿猛地發力,竄到負傷倒下的同伴身邊,雙手抓住攜行具拼命往後拖去。子彈擦過樹幹,變成了跳彈,打得她四周火花四濺,塵屑飛舞。
“火力掩護!”有人發了一聲喊,當即有五六枝槍伸出,長點射與自動連射,數十上百發7.62毫米的鋼芯彈頃刻間爆發,掩護著陳瀟湘把傷者拖到安全處。
陳瀟湘單膝跪地,槍甩在肩後,她直接無視了不住飛來的流彈冷槍,從揹包裡找出急救包,嘴銜著止痛針,使勁把傷者溢位肚腹的腸子給塞回去。
鮮血如泉湧,和不知道是胃液還是尿液的黃白混合物一起,沾滿了陳瀟湘的手。
她瘋狂地給傷者裹著繃帶,“噗”地吐掉針帽一針扎大腿上,握著手掌喊道:“你給老孃堅持住!”
傷員對陳瀟湘艱難地笑了笑,手指便無力垂下。
陳瀟湘喉嚨動了動,肩膀一抖,攥著槍站起,扳機連扣,幾次三發點射就打滅了敵方一個槍火,她眼睛連眯也不眯,抽出腰間的長柄手榴彈,小步助跑,旋即側身猛地一甩,瞬息間飛過四十多米,炸中了那個土壘火力點。
“班長!機槍還在!”
陳瀟湘掏出彈匣換上,有人拍著她肩膀叫道。說話間,一長串子彈就把他們倆打得齊齊趴進水裡
“我去他*的!。”陳瀟湘從汙水裡抬起頭罵道。
她探頭望著那挺要人命的輕機槍,周圍的人聚得還算攏,趁著2班吸引住注意力,往林子隱蔽黑暗處走,敲掉壓制住他們的火力點,這時候再憋在後頭對射,那還反突擊個屁!
但機槍的位置太毒了,先是夾在兩棵樹中間,側面不好集中火力,鋼芯彈打不穿樹幹。槍榴彈和手榴彈必須直接命中才能打垮火力點。
必須要有人衝到近前!
陳瀟湘拉了拉頭盔,腕錶上一行數字顯示著“02:23”。她瞄了眼林稍,雨勢猶在,不見亮光,心頭火起。
反突擊前她就在注意2班位置的槍聲,從一直斷斷續續未逝去,可現在忽然沒了,直覺告訴她2班一定出了岔子,既然2班可能完了,那她更要帶著班組打出去!
那就上吧。
陳瀟湘拔出掛在腰肋旁的長柄手榴彈,叫過周圍戰友來湊一湊。去掉手榴彈木柄,三個綁成一個,呸了口,說道:“去他*的,來,跟老子來一個!”
騎兵班的人們彼此相處半年,默契早有,話到如此足夠。
待陳瀟湘躍出,馬元國發一聲喊,步槍有節奏地交替射擊著,間換著槍榴彈,清掃開一條隱約通路。
陳瀟湘呼氣,吐氣,頷首,弓步。
80式班用機槍豎起了兩腳架,機槍手一手抵胸,一手摁死了扳機,依然挺立計程車兵們不論身在何處,皆是毫無保留,彈匣打空。
白霧瀰漫,陳瀟湘閃身衝出,槍帶頂著後胸,奔跑著,咆哮著,彈雨破片飛濺在她前行的路上,但追不上她突進速度!只徒勞在她靴邊濺起渾濁汙水。
眨眼間,陳瀟湘便衝到了盡頭,傾身滑鏟,整個人摔跳進了一個彈坑裡。
無視壓爆了一堆蚊蠅卵,惡臭帶毒的黏液塗了一身,她忽略了手腕火燒般的疼,抵在坑邊探頭往土壘看去,卻招來了一股掃射,濺得彈坑浮土不斷。
這個彈太淺了,沒法長久呆住,隨後趕來計程車兵砸在陳瀟湘身邊,濺起汙水無數。
陳瀟湘幾乎是揪著耳朵對跟來的人喊話道:“彪子,我數三個數啊!”
都戴著半罩式防毒面具,誰也不知道是個什麼表情,反正陳瀟湘與那個叫做彪子計程車兵一左一右趴在坑裡,扯下手榴彈蓋子裡的瓷珠,引線“噝噝”點燃。
陳瀟湘豎起手,三根手指挨個落下,攥成拳的剎那,挺身而起,迎著密匝彈雨,手腕一翻。
長有三十多厘米的木柄手榴彈在空中旋轉著飛翔,飛上人們頭頂,飛過高大冷杉,飛到了土壘小坡後,引信在敵人慌忙哀嚎中燃盡。
“轟”地一聲巨響,五枚加在一起,烈性炸藥近一千克的集束手榴彈直接炸得土壘機槍點土崩瓦解,只剩下半邊爛泥和殘肢碎塊。
壓力驟減,3班立刻前進,士兵們都帶著磅礴怒氣,不消一刻鐘就擊潰了這片林子裡的殘餘匪軍,衝殺到近前,刺刀扎進心臟,匕首割開喉嚨,槍火驅散黑暗!
陳瀟湘提著刺刀滴血的卡賓槍,趕來的同伴看著提著兩支槍的陳瀟湘,說道:“彪子呢?”
長柄手榴彈不像卵型手雷,很重。所以她只是搖了搖頭,無言地跟上隊伍,踩過土壘,後面的同伴拿上敵軍那挺老舊的輕機槍,返身支援岌岌可危的友軍。
月光和燈光灑在了她被血浸透的短髮,雨珠沖刷著她沾滿泥灰的臉龐,她的髮梢泛著亮紅顏色,彷彿挑染了一抹豔麗的硃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