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尊又揉了揉雙眸,眼神直直地望著雪琪兒,低忖道:“我的眼睛,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才站在我面前的那個女人是誰?她似是琪兒,卻又不似,身姿較琪兒高挑不說,倒是面龐雖有些相似,卻也是一副陌生模樣,只是那神態卻又恍似琪兒,此刻看來,卻明明是琪兒俏生生的站在我眼前,倒也無了方才那女子的模樣”。
雪琪兒用力拍了拍於尊的後腦勺,大喝道:“呆子,你怎麼了?難道又睡著了?”。
此刻的於尊,在雪琪兒的眼底看來,卻是雙目無神,一臉呆滯的模樣,那木然的瞳仁裡,竟似一片黑洞般,吞噬了所有光明,她不免有些心悸,心底也漸生出一絲苦澀,忖道:“呆子,你萬萬不要出事了,你若再出事,我就真的沒有力氣再等你了”。
於尊晃了晃頭,思緒漸清明,當他瞥見雪琪兒那雙泛著憂愁的無神的瞳子時,心臟卻不知何故,竟猛地抽搐了幾下,一絲所有若無的揪痛感,慢慢地纏上心間。
雪琪兒忽的一拉他的衣襟,他有些不解地望著她,而下一刻一片巨石,與他堪堪擦身而過,那巨石也不知因何緣故,原本牢牢地盤在半山腰,卻查德跳將起來,疾速翻滾著向他衝來。
雪琪兒拍了拍胸脯,驚魂未定的臉上卻又多了一分怒意,她嗔道:“呆子,你如此呆頭呆腦,若是入了江湖,誰人能保你平安?”。
此刻,雪琪兒是真的犯怒了,一則,是因對他太過上心。二則,則是因自己心底那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依戀。
她確是一位苦命的女孩,自降臨於世後,卻也僅僅在剛脫孃胎時,見過一眼她的孃親,雖然爹爹亦施展過幻術,將孃親的長相,繪於她的眼前,可雖是如此,卻也註定是一位有娘生沒娘養的苦命孩兒。
而她的爹爹,則在她九歲時,亦不知何故離她而去,在她有限的年華里,雖也似在那深潭中,機緣巧合見過爹爹幾面,然而那絲冷淡的疏離,卻猶如一片海藻般,靜靜地將她的心底包裹的密密實實,直至有一天,那顆漸漸冰冷地心再也難以融入分毫溫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於尊愣在原地,怔怔地看著雪琪兒,片刻後,他的瞳仁裡卻不知因何故,留下了一滴清淚,那些話倒好似原本就存在他的心底,此刻那佈滿塵埃的封印漸漸地被她解開了,心底雖依舊木然十分,但那隱在不知名處的靈魂,卻在那一刻,顫動了幾下。
“琪兒,你氣血剛剛恢復,勿要生這些氣,以後我自會留心的”他晦暗的眸中,浮現出一位婦人慈祥的面龐,也不知何故,那婦人就硬生生的擠進他的意識中,然而那熟悉的面龐,此刻在他的眼底,卻又是如此陌生。
因生氣而有些漲紅的臉,漸漸地恢復常色,雪琪兒靜靜地望著她眼前的那位少年,那種休慼相關的微妙感觸,卻也不知何時漸漸地攀上了她的心尖。
然而此刻這純澈的少年,倒似不是那般開心,他低著頭,眼角處隱約掛著一滴眼淚,瞥向一旁的眸子,則是一片晦暗。
他是怎麼了?她不禁在心底問自己,難道是我方才說得重了嗎?於是敏感的心底,又生出一絲自責之意。
她方要開口,他卻突然抬起頭緊盯她的雙眸,低聲道:“琪兒,今日我們在這歇息罷,這數十日來,苦了你了,於尊口拙,卻也不能將自己心底所想,悉心的勾勒出來,但琪兒你......”。
“好了,好了,呆子,想必你腹中也有些飢餓了,我們不走了,此地玄氣充裕,我也正好可以在這好好修煉一番”不等於尊說完,她便打斷了他,或許正如父親當年所說的那般,不是所有的心意都要說出來,也不是所有的愛,都要讓對方知道。
她從袖中取出一根烏笛,輕輕地置於唇邊,一段婉轉空靈的笛曲,瞬間遁入那片空冥之中。
午後,溫馴的暖陽將絮絲般的光華,靜靜地置於群山萬壑間,隱在花叢中的彩蝶,撲打著雙翅,耀舞在盛世的光華下,一些細末狀的花粉,亦隨著那雙靈動的彩翅,而散在斑駁的光陰中。
微微翻動的草叢中,則會偶爾鑽出一隻瞳仁清澈又懵懂的狡兔,那茂密的竹林中,則很有可能正佇著一隻麋鹿,在遠遠地望著你。
而此時,那空靈的笛曲,則更為這空曠的幽谷俊峰增添了一分空寂,向上望去,是望不盡頭的巔峰,向下望去則是一片厚茫茫的霧海,是否仙境,想必謫仙蒞世,也會混淆不清罷!
少女微闔著雙眸,淡淡的雲霞映澈著她絕美的面頰,身上的白衣,則隨著長風翻飛舞動,於尊呆呆地望著那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般的人物,不覺看得有些痴了。
也不知是怎地,這一日時光,卻僅僅在眨眨眼的瞬間便過去了,待第二日睜開惺忪睡眼時,卻也忘卻了那一夜究竟是如何過來的。
雪琪兒從包裹裡取出一顆皕銀果,雙手輕輕地覆在其上,閉眸凝氣,那皕銀果則慢慢地化為一團白氣,滋滋的順著她的鼻息,遊入她的體內。
而於尊倒是簡單多了,但胃口也著實的大,雪琪兒連向他懷裡拋了十幾個果子才作罷,而一臉無奈的於尊,在最後一顆果子落入懷中的同時,也慢慢地閉上了疲倦的雙眸,倒似是因這十幾顆果子,耗費了他大量心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