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囁喏的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少年背對著她,又抱起秦霜,一個人靜靜地向遠處走去。
清晨時,一座小山頭上立著一塊木質的碑,碑上寫著一行端正的小字:“秦霜之墓”
於尊蹲在地上,將幾株淡淡的小花米插在墳頭上,之後又啟開一瓶米酒,灑在了墓碑前,淡淡道了一句:“秦霜妹妹好走”
他的耳邊似還飄蕩著那夜裡,秦霜的歡顏笑語,似還記得那單純的女孩兒,捨不得他守夜,執拗的陪在他身邊,與他說些心事,似還記得當初在那寒霜城時,與他告別時,少女那一臉的憂色:“於大哥,希望我們不會成為敵人”
然而這一切,到了現如今,卻早已成為一片過眼雲煙,那雲煙散去了,散到了天涯海角,散到了天地間各個角落,尋不到了......再也......尋不到了......
於尊揉了揉眼睛,一改臉上的悲慟,大喝道:“風大哥,拿酒來”
風弦從包裹裡,扔出一壺瓦罐酒,這瓶瓦罐酒是他窖藏了好久最珍貴的一瓶老酒,他一直不捨得喝,如今他毫不猶豫的扔給了於尊。
“我也叫一聲風大哥,風大哥拿酒來”顏冉澈亦大喝了一聲,卻換來風弦的一個白眼,“犢孫子,你即便喊我爺爺,也休想從我這裡再騙一壺酒”
一路上,顏冉澈找了各種理由,從風弦手中騙了已有十餘壺酒,這廝喝酒跟喝水似的,即便是風弦,也未如他一般,一天內豪飲了十幾壺酒。
顏冉澈又換了副模樣,低三下四道:“爺爺,爺爺,瑾請爺爺賞壺酒喝!”
眾人皆受不了顏冉澈的痞相,頗一致的嘆了口氣,齊聲道:“這爺爺當得真是容易”
而經顏冉澈這麼一鬧,方才悲鬱壓抑的氣氛,也漸漸地淡了幾分,於尊將壺中老酒一飲而光,原本晦暗悲慟的眸光,又漸漸變得清亮起來,而仲夏也止住了哭泣,她低著頭靠在於尊的身邊,用手輕輕地揉著於尊的袖口,儼然一副小兒女之態。
幾人再次上路,天色也漸漸地變亮了幾分,一個時辰後,身邊同行的人越來越多,熹微的晨光,劃破靜寂的蒼穹,在地平線的盡頭,一輪火紅的灼日,已探出了半個腦袋。
同行的人越來越多,耳邊不免多了些碎語,“你聽說過沒,這靈魘山觀道壁實際上只是通向某個小世界的門廊”
“哎呀,又是哪一路的小道訊息,你這個呆子,別人說得話不要盡皆相信”
“嘁,你才呆呢,你耳廓莫不是長在屁股上,這一路上很多人都在議論這件事”
於尊側耳細聽時,那聲息卻早已被更為喧譁的人息遮住了,這時山巔距離幾人已是幾十裡之遙,仲夏向山腳下望了一眼,幾人卻早已在一片雲霧之中了,仿似那雲中謫仙一般。
這時,眾人的身邊,陡得刮過一陣黑旋風,經那黑旋風一掃,許多女修士的裙襬被掀到了高處,風光盡失,不免傳來一聲聲慍怒的尖叫。
仲夏撫了撫胸口,大嘆道:“還好,還好,我的長裙下穿了長褲”
而仲夏身旁的顏冉澈,卻緊擰著眉毛,他的眼神從方才那刻,就一直盯在仲夏裙襬下,風弦拿著酒壺,砰的一下敲在他的後腦勺上,顏冉澈一個踉蹌,差點撲倒在地上。
“臭老道,信不信我殺了你”顏冉澈滿臉怒氣的喊道,風弦搖了搖壺中之酒,嘆道:“美人自然得配一杯美酒”,說完還挑了挑眉,顏冉澈哼哧一聲又撲了上去,齜牙咧嘴的搶著風弦手裡的酒壺,“臭老道,你要為剛才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給我!快給我!”
而於尊卻緊蹙著眉頭,道:“如若我沒算錯,那黑旋風中至少有兩男一女”
獨孤銀澈眼中亦有一絲肅重顏色,道:“於兄算的沒錯,那黑旋風卻是有步調一致的兩男一女”
“而且,他們的步調近乎一致,如若如此,那這三人的默契,也未免太可怕了些”蘇素在一旁補充道。
於尊忽的想起當初在黑石城城外斬了數千名北皇國親衛的三人,難道是他們?他皺眉細思道。
而離於尊不遠處,卻有一男一女,男的緊皺著眉毛,道:“沒想到師兄他們竟趕到我們的前面去了”
女的則輕笑道:“趕到我們前面又如何?到時師叔照樣站在我們這一邊”
男的微抿著雙唇,面色一綻,道:“不錯,師叔他老人家一定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的,畢竟看在我爹的薄面上,他亦會如此選擇”
說罷,兩人便又逍遙自在的邊笑談風月,邊悠步向高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