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廢墟深處,幾條黝黑的臂膀,掰開頂在他們頭上的磚石,從那犄裡旮旯的黑洞府內抬起頭來,遠視著高天,既有人大笑,亦有人慟哭,確是一副悲慘相。
再見那道觀,穿著紫紗衣的上人,訓誡那些道徒,道:“你等閒看些作甚?好生打坐,待來日為天下眾生超度也好!”
有個小道徒,哭喪著道:“師傅,我等既存大無私,定要留些小自私,你說讓我等為亡魂超度,可我等能活到那一日嗎?”
那上人伸手指點著那些小道徒的腦門,道:“你等這些頑徒,懂些甚麼?莫要多問,且去打坐,或洗練道法去”
便是那高山幽谷的一些逆世之人,此刻也仰起了他們那不願仰直的脖頸,嘆道:“為禍眾生,為禍眾生啊”
這天下想必只有端坐在玄山頂峰的道三一,還有些心情,自酌自飲罷!
一位女徒,傳訊道:“妄夫子師叔說,於信士與那紫龍交上手了”
道三一點了點頭,笑道:“你等不必再來傳訊了,且去好生修煉,到了午時,去開一頓葷宴罷!”
“是,師叔!”那女徒退下,邊走邊思忖著,這久不近食的真人,此刻竟要我等去開頓葷宴,稀奇,甚是稀奇啊!
臨那女徒離開前,道三一又道:“此宴名為混龍宴”
女徒心解,登時臉上露出了一絲欣然的笑意。
道三一拂袖哈哈一聲大笑,再窺時,那金光燦燦的大殿內,卻哪還有道三一的身影?
那碩大的龍軀下,逍遙長太和風貞子面露一絲肅色,風貞子道:“長太,你覺得那孩子有幾成把握?”
逍遙長太輕輕地搖了搖頭,道:“難說,他既有峙龍之念,想必自身武道也不會低了,但這紫龍如此魁碩,確是罕見至極,我聞獄界歷史,卻也從未聽說過有此禍患”
風貞子點了點頭,道:“那我等來了又作何用處?”
逍遙長太大笑一聲,道:“便是我等之事了!”
“哦,我等之事?”風貞子猶疑地望向西南方,片刻後,頓悟,道;“你是說為了那個孩子,借龍髓?”
逍遙長天點了點頭,一臉肅色,道:“確是如此,我此次前來便是來輔助你借龍髓的”
“那你豈不是一開始就已知紫龍的存在?”風貞子驚駭萬分,道。
逍遙長太點了點頭,道:“我曾偶然進入鬼蜮界,便是從那鬼蜮界聽聞紫龍的存在的!”
“哦?長太你當真進過那傳說中的世界!那可是死靈之蜮啊”風貞子難以置信地指著逍遙長太,她的手臂都隱有些顫抖了。
逍遙長太嘆了口氣,道:“師妹,你有所不知啊,這世間萬千,大域小域又何止億萬?古時那些君王,開疆擴土,倒臨終時,便給自己開闢一方空間,令自己的魂魄進入那方世界,以成萬代根基,百世不倦”
風貞子若有所思,道:“那師姐你的意思是,這獄界亦是一方小世界?或者說那是一位君王臨終前開闢而出的葬骨之地?”
逍遙長太淡淡地搖了搖頭,道:“非也,這獄界乃是生靈初生之地,關於我的歷史和傳聞,多之無盡,又何止億萬年的歷史可以勾兌?”
風貞子點了點頭,道:“確是,這獄界歷史頗為的渾厚,卻非一二人能夠鑑其淺薄的,至於你所說的勾兌,誰又能勾兌得了?這歷史的醉意煞是香郁,便是我等也願沉其中,不願醒來啊!”
逍遙長太哈哈一聲大笑,道:“師妹,我等還是坐下來,細細觀看罷,這小輩說不準能勝過這尊紫龍”
卻是那一刻,鏘的一聲霹靂,劃破了蒼穹,待眾人覺醒時,那哪是什麼霹靂啊,分明是一柄長愈萬丈的孤輪圓月,待再近些時,才恍然發覺,那竟是一柄彎刀,那彎刀周身散發著幽紫的寒光,倒與那紫龍身上所綻的鋒芒,難較一二。
彎刀刀鋒雪亮無比,單是望一眼,便令人心神顫抖無比,更不用說迎上劈上一記。
而就是這麼一柄萬磐之刃,卻被一位年數不高的少年,舞的風生水起,那巨刃稍稍一掃,天地便有風雷動,劫雲散,再一舞,那江河輪換,日月更替,卻也亂了次序。
只是他心底的度,倒是計算的好極了,非但未傷及無辜,便是那一草一木,也依舊是那碧翠如初的模樣,天地日月變幻,然而這生靈卻被他舞弄的大刀,圈的緊緊地,保護的極是了。
那紫龍倒似是未睡醒一般,好似無意去戲弄這個孩兒,無論是倦怠也罷,還是清狂的很,但唯有少年知曉,這紫龍並非他的大敵,這初啟唇舌的小菜,倒也令眾人飽腹了,更是有些大腹便便的人,回去後,定要大肆宣揚,自己曾剝下一塊龍鱗,才會作罷。
少年冷哼了一聲,忽的舉起手中的彎刀,鏘的一聲衝著紫龍的脖頸劈了起來,就在眾人大喊著“勿要作死,勿要牽連我等”時,那紫龍的脖子竟讓這少年的一記劈砍,乾脆利落的劈下了頭顱,眾人傻眼地望著少年,喃喃道:“這少年到底是什麼來路?還有那紫龍當真死了嗎?”
唯有迴音可以詮釋眾人心底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