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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少年與那年(1)

船上雖有三個人,但彼此沒有交集,船伕只負責行船,而那個男人自從進了艙後便沒有再出來過,少年便只能一個人默默地坐在船頭,想著下船後自己該去哪裡。

少年雖不知那人到底是誰,是做什麼的,可他心裡很清楚,那個男人決不簡單,他是一個身懷厲害本事的男人。

可是經過早上一番簡短的交流後少年發現,那個男人性格頗為怪異,而且不是一個喜歡隨便與人打交道的人。他幫少年解決麻煩,也僅僅是因為無聊找點樂子打發時間,他之所以允許少年呆在船上,或許僅僅只是可憐他而已。

少年枯坐著,儘管兩岸景色如畫,但他根本沒有欣賞的心情,他在思考自己的去路,可惜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結果,他是一個孤兒,天下雖大,卻再無一處是家。儘管他身上有十兩銀子能勉強維持一段日子,但銀子總會有花光的時候。

少年一時萬念俱灰,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孤魂野鬼,沒有目標,不知接下來該做什麼,只能默默流淚不止。

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少年,只用了短短半年時間便體會到了何為生無可戀一無所有的人生淒涼。

少年默默流淚了許久,只感無盡孤獨,又無人可以訴說,便倚著船舷昏昏睡去。

日上三竿,船行至午,少年被人搖醒。他睜開眼,看到面板黝黑的船伕站在他面前,手中捧著一碗魚湯。

「吃點東西吧。」船伕看著那個瘦不拉幾渾身泥汙與乞丐無異的少年,將魚湯放在他腳下,然後搖頭嘆息道:「小小年紀便這般可憐,也真是造孽。要不是那位公子好心,你昨兒個可就要被活活打死了。」敢情船伕昨天雖在船上,卻也將碼頭上發生的事瞧得一清二楚。

少年看著碗裡鮮美的魚湯,暗中嚥了咽口水,試探著問道:「大叔,要錢嗎?」

船伕有些無奈,苦笑道:「一碗湯值不了幾個錢,趕緊喝了罷。」

少年連聲稱謝,卻又想起一事,問道:「大叔,這船要去哪裡?」

船伕看了看船艙,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我這船從金陵去旦陽,明兒一早就到了。你這小子,不問清楚就跑上船,幸好那位公子心地不錯,換作別人早把你丟下河餵魚了。」

少年自知理虧,忙說道:「我不白坐你的船,我可以付錢。」船伕有些詫異的盯著他,搖頭道:「這船是那位公子爺包的,他都沒趕你下去,我也就當積點德不要你的錢了。」船伕無奈苦笑,一邊說一邊自顧去了。

少年感激不盡,從懷裡摸出昨晚剩下的一個冷饅頭,就著魚湯吃了一頓,勉強填飽了半個肚子。

少年吃喝完,一時無聊,朝那艙內看去,裡面的男子依舊不見出來,他雖好奇,卻無論如何也不敢前去打擾,只得一個人繼續悻悻地呆在原地。

秋陽甚暖,少年仰躺在船上,只覺無趣茫然。他盯著陽光,視線逐漸迷糊,恍惚中好像見到了母親那溫和慈愛的臉龐,不由心頭一陣酸楚。

如果母親泉下有知,若知道自己此刻境遇,想必也會十分心痛吧。

少年又想起自己的家,想起爹,想起大娘和大少爺,還有那位真心喜歡他的姐姐,不管之前他們待他是好是歹,他們總歸是自己的親人,如今卻都已再也見不到了,家也沒有了。

想到這裡,少年悲從中來,以手蒙面潸然淚下。

傷心了許久,少年身心俱疲,又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少年突然醒來,只見日頭西斜,時間已是傍晚。他揉了揉眼睛,忽然瞥見船邊正站著一個人影,定睛一看,正是那個男人。

那人背對著少年,他正抬起手將一隻鴿子放飛了出去。

少年生在大富之家,看到那隻振

翅高飛遠去的鴿子正是一隻信鴿。

放完鴿子後,那人沉吟不語,片刻後轉過身,瞧了少年一眼,卻依舊臉色微冷,一言不發的又走入了艙中。

此刻正是晚飯時間,那船伕在船頭忙活了一陣,將幾碟小菜和一碗魚湯端進了艙內。那艙門半掩,少年靠在船邊,看到那人默然不語的正在享用晚餐。

少年肚子咕咕一叫,摸了摸懷中,發現饅頭早就被他吃完了他正尋思向船伕買點吃食,那船伕卻已經端了一個碗走來,看著他嘆了口氣。

「吃吧。」船伕將碗放下,對少年說。那碗裡盛著半碗糙米飯,還有幾根鹹菜和一條魚乾。

這是一碗極為普通簡單的飯菜,但對少年來說,卻無異於山珍海味。

他慌忙朝著船伕作揖,誠懇道:「多謝大叔……我給你錢。」他伸手就要掏銅錢。

船伕在他身邊一屁股坐下,聞言搖頭道:「罷了,你吃便是。你那幾個錢還是留著下船活命吧。」他無奈嘆息,眼中滿是憐憫。

少年又連道幾聲謝後才端起碗,開始一陣狼吞虎嚥。

船伕一邊看著少年吃飯,一邊從腰上的口袋裡取出旱菸袋,裝了菸絲點燃,然後便吞雲吐霧起來。

船伕看著吃飯的少年,突然問道:「小子,你說你是揚州人?」

少年吞下一口飯,點頭道:「是。」

「聽說揚州有錢的人家很多。」船伕看著他,吐出一口煙霧,說道:「看你頗有禮數的模樣,絕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怎的會淪落到這般田地呢?」

少年心頭一沉,他浪跡江湖半年來,已經學會了說話要謹慎的道理,這船伕雖和善,卻並不熟悉,所以絕不能輕易透露自己的真實來歷,免得節外生枝。想到此,少年一邊咀嚼著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我是孤兒,從小跟著親戚家的表哥念過兩年書,後來表哥家遭了難,所以我才一個人出來了。」這回答雖搪塞,但也並非全是假話。

船伕聞言皺了皺眉,忽然說道:「我聽人說,半年前揚州好像出了一樁不得了的血案,有一個富商的家被賊匪一窩端了,全家幾十口人全都死了,當真慘不忍睹……」他話音一頓,目露疑惑的看著少年,皺眉道:「你是揚州人,可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