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究竟是誰?
那人影如同一團黑霧,模糊恍惚,彷彿沒有實體,猶如本就是屬於黑暗中的一部分一樣。
那隻詭異慘白的手緩緩離開了蛇首,再緩緩地縮回了模糊的黑影中。
人影微微前傾,緩緩湊近了玄武的頭。
在珠子的幽光中,映照出了一張極其恐怖詭異的臉。
看得出那是一張男人的臉,卻瘦得只剩骨皮,沒有頭髮也沒有眉毛,眼眶深陷,鷹鼻突出,之所以極其恐怖,是因為這張面板如同風乾了的橘子皮一樣的臉從中間分開,一半慘白如紙、一半漆黑如墨,彷彿陰陽之色同聚在一處,令人毛骨悚然。
而更增添出這張臉詭異可怕的是他的眼,他慘
白的臉對應著深黑的眼瞳,漆黑的臉卻又對應著白色的眼珠,黑白的眼瞳在幽光中閃爍著詭秘而恐怖的幽芒。
這一張驚世駭俗佈滿著詭譎、陰邪和醜陋的臉龐,無法讓人分辨出年齡,他渾身包裹著濃濃的死亡之氣,彷彿是地府裡黑白無常合為了一體從地獄走入了人間。
彷彿有他的地方,只剩下死亡相隨。
玄武雕像之下,深埋在地下的巨大柱子,顫動的跡象越發激烈,古老的符文開始出現出現微芒,彷彿隨時都會破土而出……
人影黑白眼瞳盯著玄武口中不斷顫抖將落未落的珠子,詭異至極的黑白臉龐上浮現出莫名的緊張與亢奮,他那乾癟而薄的嘴唇忽然裂開一抹陰邪的笑容,再次伸出那枯骨般的手掌按在了蛇首上,然後桀桀怪笑道:「時間到了,時間終於到了,千年魔封,百年輪迴,今日我倒要親眼看看,那流傳千年的傳說到底是真是假……」
他笑聲如同鈍刀颳著鐵鍋般沙啞,卻字字如同鬼言,彷彿空洞的黑白眼瞳裡綻放出令人膽戰心驚的詭秘光彩。
與此同時,天柱山之內的龍涎口,兩條人影疾風般出現,正是任平生和沈默。
任平生無聲無息的掠到龍涎口旁,目光極速移動,神色越發凝重。
沈默一踏入此地,就感覺五感為之之窒,彷彿置身於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頓時不由心頭一沉,心知此處的陰煞之氣已經濃重到了極點。
月光從山腰處的缺口處傾斜而下,映照著被宛如濃霧一般的陰煞氣息包裹的龍涎口,出現一種彷彿幽暗與光明同存一處的奇特景象。
而龍涎口內,巨大的黑色石柱正在顫動不止,猶如活物般將潭中的海水攪得陣陣翻騰,而那水底深處,同時傳出一陣陣沉悶如雷的低吼之聲,令人聞之膽顫。
而一股一股的陰煞之氣,正源源不斷的從龍涎口中隨著翻騰的海水衝湧而出,逐漸充滿了整個山內空間,使得這猶如盆地的空曠山腹氣溫為之驟降,猶如置身陰間鬼域。
沈默身形一縱,落身於任平生身旁,正要開口,忽然聽得陣陣嚎叫之聲如浪潮般從頭頂缺口處傳來,當即神色微變,脫口道:「先生,外面出事了?」
任平生神色凝重,冷聲道:「時辰快到了,那些畜生自然是要來湊熱鬧的。」
沈默立刻回想起當晚殘聲谷山中群獸蜂擁上山的情形,心情不由又沉了幾分。
任平生目光卻始終緊盯著那根柱子,口中說道:「外面有大鵬鳥在,尚能抵擋一陣,若它擋不住那朱厭,你再見機出手。其他之事,按我之前所說便是。」
沈默點頭,見任平生忽然伸手攤開手掌,掌心有一粒褐色丸子,他沉聲道:「此地煞氣甚重,你不可吸入太多,否則影響功體真氣,這藥丸有清濁寧神之效,趕緊服下以防不測。接下來無論發生何事,你都得始終保持冷靜,切記不可自亂分寸!」
沈默再次點頭,沒有猶豫,取過藥丸吞入腹中,又隨手撕下一幅衣襟矇住口鼻,再暗中運轉內力,只覺周身經脈通暢真氣充盈,暫未發現異常。
忽然間,山外陡發尖嘯,聲如嬰啼卻刺耳至極。任平生神色微變,冷哼道:「那畜生來了。」
沈默對那古怪嘯聲並不陌生,心知那上古血脈的兇獸朱厭已經現身,緊張與激動的複雜情緒達到頂點。沈默不由抬頭仰望,只見頭頂山腰缺口處,無數飛禽集結成片片黑雲般的陣勢蠢蠢欲動,若非有缺口處那一對巨大的金色羽翼來回飛掠,只怕它們早已朝著此處蜂擁而下了。
就在這時,當空之月已然圓滿,一輪玉盤也似的月亮正對應著龍涎口上方山腰的缺口,一時間清亮月華衝破層層陰雲灑向整片法陣大地。
沈默以前只覺得月光是朦朧的,
很柔很軟,但現在他卻有些驚訝的發現,他頭頂之上的那輪圓月的光竟如此的明亮,亮得……有些刺眼。
就在一片明亮得頗為刺眼的月光照射在龍涎口中的大地之柱上時,顫動的巨大黝黑的柱子的表面石塊忽然開始剝落,繼而浮現出一個個古老神秘的符文,那些符文密密麻麻的連線在一起,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陣陣金色流光,彷彿蘊含著某種上古的神秘力量,將那根不知深達何處的柱子牢牢的包裹住。
就在沈默暗自詫異之時,任平生忽然沉聲道:「時間到了!」
話音未落,任平生忽然毫無預兆的縱身而起,身形鬼魅般掠出十餘丈,隨後停身不動,沈默看得不明所以,正疑惑間,卻見任平生忽地雙足一踏地,雙掌猛地朝身前地面擊去。
雙掌下擊,雖沒有帶出絲毫勁氣,但當任平生的雙掌與地面相接之時,整個山洞都彷彿隨之顫了一顫,緊接著更從地下傳出一陣如同悶雷一般的沉重聲響。
沈默心中一驚,還未等他有所思考,就見任平生身形已經再度彈起,橫向掠出十丈後停住,隨即雙掌下擊,猛地按向地面。
掌地相接,震動再起,地下隨之傳出悶雷異響。
沈默看得莫名其妙,只見任平生第一次所擊之處的地面正顫動不止,隨即土石翻滾,一根磨盤大小的柱子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