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一統六國,歷經兩世就被漢取代,後魏蜀吳三國鼎立,又劃分兩晉,到了南北朝時期天下大亂,連盛世大唐不也只傳了五代嗎?”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縱觀歷朝歷代,莫不如此。”
江銘玥一頓,笑問:“當今這天下,十國弱小苟延殘喘,中原霸主輪番上陣,又換過幾輪?”
“先帝在位時,南唐國富民強,成為百姓的避難所,是這亂世中難得的一方淨土。可如今,南唐連小小壽州尚且守不住,又如何抵擋柴榮的百萬雄獅?”
這番話句句切中要害,韓瑞當場驚駭震驚,周逸竟也沉默不語。
江銘玥抿了口茶,淡然笑道:“我一個弱女子,不過閒談罷了。二位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韓瑞貴為兵部尚書之子,家學淵源,跟著他父親耳濡目染,自是熟知政事。這番言論,作為南唐子民必然會當面反駁,可他心底竟還十分認同。
周逸才華橫溢,雖同為金陵四大紈絝之一,卻是四人中的智囊。
道理,誰都懂。
可真到了亡國的時候,苟且偷安的南唐子民們,誰又能接受這結局?眼前的女子,用最簡單的道理、最犀利的言語,揭開了血淋淋的真相!
韓瑞氣憤填膺:“若非朝中奸佞當道,我南唐何至於落敗求和?”
“說來說去,敵軍良將如雲,而我軍主將大多怯懦畏戰,時也,命也……”周逸扼腕嘆息。
“開戰之初,陛下若聽了家父的勸告,重新起用鎮國公而非宋相的話,就不會派劉彥貞去正陽,何愁壽州守不住?”
韓瑞能說出這番話,足以說明他也並非只是個紈絝子弟。
“清淮節度使劉仁贍,當真是可惜了!”
周逸暢所欲言:“此人赤膽忠心,擅長固守城池,若是換成鎮國公必會主動出擊。區區李谷,紙上談兵罷了,論作戰經驗,論軍中戰績,焉能和鎮國公相提並論?”
“世人皆知,戰局的關鍵在於主將,而非兵力是否懸殊,難道陛下不明白嗎?”江銘玥一句話便問出關鍵。
韓瑞和周逸齊齊沉默了,是啊,南唐不是沒有良將,可戰功赫赫的鎮國公被陛下忌憚已久……
“公爹在壽州,雖常常獻策請戰,卻無權無職無兵,常常受到壽州官員的掣肘,劉大人為求穩妥只得固守不出。”
“其實,我軍是有機會戰勝周軍的,但良機轉瞬即逝,”江銘玥一頓,“我們……盡力了。”
有些話她藏在心底:若非趙匡胤親臨,她絕對會鼓勵鎮國公父子,率軍主動出擊。且拋開血脈相連同宗同源不提,正因敵軍將領是這位未來的大宋天子,才不得不避其鋒芒。
周逸忙道:“嫂夫人有勇有謀,堪比男兒,二郎心服口服。”
韓瑞也道:“是啊!嫂子!你在壽州的所作所為,這幾日早就在金陵傳開,百姓們可都豎起大拇指稱讚你為‘活菩薩’呢。”
“韓公子,你怎麼也學會拍馬屁?”江銘玥失笑。
“嫂子,別這麼見外。去年我已行了冠禮,父親為我取了表字:少澤。”韓瑞笑嘻嘻說道:“我與亦川是拜把子的好兄弟,嫂子喚我表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