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百戶聞言立馬會意,當即彎弓搭箭,一箭射殺了探出頭來的一個韃子,而後又是一箭精準命中吊繩。
“箭雨!攢射!”
吊繩應聲而斷,在小女孩的尖叫聲中吊筐飛速下墜,朱巔峰猛地躍起一把接住,迅速靠在牆壁處挪移。
只聽得咻咻幾聲,先前腳下多出了幾支鋒利箭矢,倘若再晚上一秒,朱巔峰就要變成“朱刺蝟”了。
“乖,不哭!”
即便在這等險境之下,朱巔峰依舊不忘哄著小女孩,並伸手將她從吊筐中取出抱在懷中,拔出背後龍雀,劈飛了頭頂的利箭。
張百戶見狀不斷激弦發矢,帶走韃子性命,數道慘叫聲響起,最終歸於平靜。
百騎終於趕到,將墩臺緊緊圍住。
確認朱巔峰與小女孩並無大礙後,張百戶對呂溫侯使了個眼色,後者當即口中銜刀,順著牆壁向上爬去,而臺下將士紛紛彎弓搭箭,做好支援準備。
繩梯已被韃子收入墩臺,想要絞殺躲在裡面的韃子,只有徒手攀爬墩壁,好在這墩臺是土牆修築,雖高五丈有奇,但對於呂溫侯而言並不困難。
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之下,呂溫侯手腳並用飛快竄上了懸樓,隨即兩聲慘叫響起,繩梯被他扔了下來。
朱巔峰當即揹著小女孩爬了上去,入目所見卻是令他怒到了極致,就連呂溫侯都氣得渾身顫抖。
兩名農婦已經被糟蹋得不成樣子,渾身赤裸地橫躺在地上,全身上下盡是累累傷痕,那未曾閉目的眼中,是空洞與絕望。
這也解釋了,為何這幾個韃子會進入墩臺這個死地,恰巧被百騎堵了個正著。
小女孩從朱巔峰背後探出了頭來,嚇得朱巔峰急忙捂住了她的眼睛,但他卻察覺到了,自己手中有淚水滑落。
呂溫侯嘆了口氣,從旁邊尋到了她們的衣物蓋在了屍體上面,隨即提刀走了下去,卻是再無半點聲音傳來。
回營之後,眾人的情緒都十分低落。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邊軍士卒與這些墩兵又有何區別?
同樣是在刀口舔血,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朱巔峰被張百戶怒噴了一頓,並且被剝奪了小旗的職位,一舉擼成了一個大頭兵。
但他現在心情十分沉重,根本沒有搭理張百戶的心情,徑直走到了熟睡中的小女孩旁邊,就這般沉默不語。
張百戶見狀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教育道:“巔峰,很多事情,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墩兵兄弟的日子是苦了點,那幾位公爺也多次向皇上上了奏章,只是眼下大明國庫空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其他的暫且不提,我們也管不了,但你這衝動的性子必須得改改,如此衝動易怒,將來如何成為一軍主將?今日我們為了救她,傷了三個兄弟,這筆賬你怎麼算?”
“一將功成萬骨枯,為了大明基業,我漢家兒郎犧牲的太多了!”
寂靜,無聲。
直到朱巔峰抬頭看向張百戶,眸子中一片清明,戾氣全無。
“我聽得懂你說的這些大道理,但是這不代表我認可!”
“邊軍將士的命也是命,朝堂公卿的命也是命,既然總會有人負重前行,為什麼不能是他們?!”
“老張,這個世道不該是這樣,也不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