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昊很鬱悶。
他以為對這個家貌似瞭解了,其實仍然如墜五里霧中。除了這個妹妹天真爛漫,一眼就能看透,其他人都似乎深不可測。
東方東風下手太狠了,本來就是白寶生兩人打人致殘的普通案子,他居然輕描淡寫地就把人給做了,或許對他來說,相比較打一場官司,弄死倆人成本更低。
難怪老太太苦口婆心勸他不要蹚渾水,江湖險惡這四個字不是白給的。如果說當時面對老太太的對話還有點糊弄的話,那麼現在他是打定主意跟江湖保持距離了。
他不想活得太沉重,他忽然想起了他穿越前經常說的一句話——唯有愛情和麻將不可辜負。
入夜,他信步來到麻雀園。
麻雀園並不是麻雀的樂園,而是賭徒的樂園。
麻雀是麻將的代稱,因為么雞總是刻上麻雀的圖案。
對賭徒來說,麻將稍嫌佛系,太不夠刺激。磨磨蹭蹭,婆婆媽媽,標準娘們玩的玩意兒。
擲骰子或推牌九才稱得上賭,豪賭。它考驗的是膽子,是心理承受力。
一擲千金!
一翻一瞪眼。剎那間乞丐會變成富翁,或者富翁淪為乞丐。
所以麻雀園裡最熱鬧的地方通常都是虎頭軒。
虎頭軒推牌九。
今夜卻是麻雀園更引人注目。
因為圍桌打麻將的有兩個奇異的客人。
不,是三人。其中一個是連體人。
孿生兄弟,而且背與背相連。打麻將的蓬頭垢面,身著青色蘇州綢衫,胸前繡著一條飛龍。衣服雖髒,質料卻相當名貴。
揹他而坐的卻是須發整潔,雪白的蘇州綢衫,一塵不染。胸前繡著一條同款的飛龍。兩人一樣的醜陋。前額寬而突出,眼窩深陷,鷹鼻豬嘴。
兩人都是不折不扣的話癆。一個對麻將意興勃發,津津樂道;另一個卻牢騷滿腹,沮喪無比。
連體雙龍——青龍白劍雪,白龍白劍霜。
連體雙龍形象雖說怪異,但並不陰森。雖然遠遠不能說和藹可親。
坐在南風位置上的中年賭客卻是面目猙獰,陰森可怖。此人專注摸牌出牌,始終一言不發。
他長髮齊腰,臉如菜花,凸凹不平,呈深黃色。如果沒有一盞茶功夫,你很難分辨出哪是鼻子,哪是嘴巴。
但他的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眼球黑白分明。
這是一雙一見而難以忘記的眼睛。
這雙眼睛裡面一定隱藏著一個曲折而慘烈的故事,它所傳遞的資訊除了滄桑還是滄桑。
他的胸前已堆起一疊銀票。
他左手摸牌,動作沉實而堅定。一望可知此人定是身懷絕技的江湖俠客。
亮牌,推倒。清一色一條龍,他和的牌是一張“么萬”。
么四七萬,么萬的龍。
氣氛太安靜,安靜得壓抑,令人窒息。
每個人都感到驚詫。驚詫的不是清一色一條龍有什麼了不起,而是這張“么萬”太過蹊蹺。
因為牌海里已經赫然有四枚么萬,何以會出現第五張么萬呢?豈非見鬼了!
打破沉默的,是青龍白劍雪。
“老妖怪,你成心消遣老子,老子名叫青龍,都沒打成清一色一條龍,你倒變出第五個么萬來瞞天過海。”
中年怪客仍是面無表情,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