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昊收攝心神,閒庭信步,東遊西逛。
待走到一條小巷子的盡頭,剛要轉彎,卻被一個形象猥瑣的駝背老人攔住去路。
那人頭頂一個破舊的瓜皮氈帽,兩個碩大的兔毛耳套嚴嚴實實遮住雙臉,身前一個長方形的破櫃子,兩端各綁縛著一根竹竿,那竹竿挑著一塊髒兮兮的分不清顏色的布,布上寫著:袖裡乾坤大,壺中日月長。
這駝背老人捏著嗓子道:“這位公子請留步,待老頭子給你卜上一掛。算得準十兩銀子不多,一角銀子不少。算不準嘛,老頭子分文不取。”
東方昊此時心中只想著玄玉道長所授錦囊,雖覺這駝背老人有些奇怪,但也未及多想。
他不欲多纏,拔腿便要走。
恰在此時,綠竹追了上來。
東方昊有點尷尬,但也覺得釋然。
因為綠竹畢竟沒有傷在女煞星黑刀之下。
否則他會抱恨眾生。
綠竹對他有救命之恩,而她和她的師姐們在與黑刀女煞星生死相搏時,自己卻走了。
雖然是白蘭把他激走的,但還是覺得有一種深深的歉疚之情——對綠竹姑娘。
綠竹是一路跑來的,此刻酥胸起伏,嬌喘未歇,嗔道:“你只管東遊西逛,誠心要綠竹跑斷腿是不是?”
東方昊瞧著她,瞧著她鬢上翠綠的絹花。
他忽然想把她抱在懷裡,以便聞聞那種淡淡的香味。
但他沒有,只道:“走吧。”
小巷很窄,那駝背老人好像有意堵著道兒。
他的臉上帶著一種莫測的笑,似乎在說:公子還沒有算卦呢。
綠竹見此情景,心中一動,道:“你這老頭是算命先生麼?”
駝背老人道:“袖裡乾坤大,壺中日月長。”
綠竹摸出一錠銀子,道:“你便給這位公子看看相,算得好,姑娘再賞你。”
女孩兒心思縝密之極,每每有些話不易出口時,則最善於藉助他人之口道破心機。
綠竹姑娘此時便是這種心理。與其說是為東方昊卜卦,不如說是為她和他兩人占卜更恰當。
東方昊不忍拂她心意,便站住不走,臉上卻有些茫然。
駝背老人雙目一掃,瘦骨嶙峋的手將下巴上幾根稀疏的鬍子捋來捋去,仍是捏著嗓子道:“公子自北千里之外而來,一不為財,二不為色,卻像是奔開封府元宵節的燈謎而來。瞧公子眉宇間隱隱有煞氣,倒非凶兆,而是心病。嘿嘿,老頭子粗通醫理,先免費給你開個方子。”
言罷果然像模像樣地開了一個藥方,又道:“開方可免費,抓藥須付錢,子時服藥,丑時心病即除。”
算命帶開藥方,倒是天下少有。
綠竹只聽得糊里糊塗,道:“還有什麼?”
那駝背老人察言觀色,嘿嘿笑道:“還有就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相逢不識君。嘿嘿,算得準十兩銀子不多,一角銀子不少;算得不準嘛,分文不取。”
綠竹一把扯過藥方,只見果然是烏七八糟的藥名,心中惱怒,遂將藥方揉成一團,向駝背老人丟去,嗔道:“你道姑娘的錢好騙是不是?這也叫算命麼?”
駝背老人也不著惱,拾起藥方,鄭重地展開,復折起來遞給東方昊,道:“看病吃藥非兒戲,公子可要小心了。”
東方昊接了藥方,展開瞥了一眼,搖搖頭,揣在懷裡。
駝背老人詭秘一笑,對綠竹道:“這位公子乃是賭神轉世,雖有磨難,終成大器。姑娘慧眼識珠,端的令人佩服。老頭子就等你將來賞我銀子啦。”
綠竹聞言,轉怒為喜,瞥了東方昊一眼,脆聲道:“果然如你所言,本姑娘便給你修一座廟堂,要你蓋過你的祖師爺姜太公!”
綠竹正自得意,一轉身見沒了東方昊,一跺腳,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