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頭又搖頭,這動作整得他一臉迷惑。
“你到底想怎樣?”他嗓音驟然抬高。
這一吼帶來的後果是牽動了自己受傷的嘴角,也嚇到了小女孩。
她抖著嗓音說:“哥哥,不要兇兇,我怕。”
“熊?”他無語,四處張望了一番,又緩了聲音說,“哪裡來的熊?”
一雙白皙的小手顫巍巍地指著他。
他皺起眉頭,臉色有些不好看:“你說我是熊?”
看到她瑟縮著點了點頭後,他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男孩氣得轉身就走,小女孩卻又緊緊跟了上來。
“不是說我是熊嗎?還跟著我幹什麼?”他偏過頭沒好氣地對著斜後方說。
“哥哥現在,不兇了。”
“怎麼又不是熊了?”
“沒罵我了。”她小跑著追上去,悄悄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男孩:“……”敢情罵了她自己就成熊了?
回去後的男孩和那幾個孩子因為打架被岑院長罰了一個星期禁閉,抄寫三十遍《三字經》,雖然三餐照常,但菜品明顯變差,都是孩子們吃完剩下不愛吃的菜。
因為每天12點都會有人來替男孩上藥,所以小女孩會偷偷提著自己的飯菜跟在他後面,等他上完藥走了,才慢慢地過去。
伴隨著敲門聲響起的是小女孩壓低的嗓音。
“哥哥”
“你怎麼又來了?”一門之隔是他不耐的語氣。
“我給你帶了吃的。”她蹲下身,看了眼四周沒人後,將捂在懷裡用塑膠袋裝著的飯菜壓扁後從門縫裡塞過去。
男孩放下筆走過來,看著黃色袋子裡的一坨,感覺不到半點食慾。
昨天是這樣,今天也是這樣,這種東西是人吃的嗎?
“我餓不死。”他靠著門邊朗聲說,“以後別帶了。”
在看那湯汁都要流到地上的一坨,他皺了皺眉,拎起來嫌棄地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裡。
可是第三天,第四天,她依然來了,依然帶著她小心翼翼節省下來的食物。
而他勸不動,也不打算浪費口舌了,只是忽略心底湧起的那一絲愧疚感,沉默地把它們扔進垃圾桶裡。
之後的一天小不點沒有來,他在鬆了口氣的同時,心底又生出了一絲不適感。
直到第六天,來為他換藥的醫生和他閒聊似的說起:“東隅,那小丫頭對你可真好,每次都把自己的飯省下來給你吃,她這麼跟著我,我哪能不知道,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他假裝不在意地聽著,然後隨口問了句:“然後呢?”
“然後你知道為什麼昨天她沒來嗎?”
他搖搖頭,想聽他繼續說。
“昨天她在給你送飯的路上,因為低血糖暈過去了。這幾天她自己沒吃午飯,全都給你省下來,早上的饅頭和豆漿分成三份撐到晚上。”
他說得很平靜,可這話卻彷彿有千斤重,狠狠地砸在了男孩的胸口上,連呼吸都伴隨著痛楚。
此後直到醫生離開,他都沒再說過話,只是定定地看著那個垃圾桶,看到雙眸泛紅,看到心底揪疼,看到腦子裡除了“羞愧”兩字再也裝不下其它。
突然,他嘴唇動了動,聲音嘶啞,隱隱帶著一絲哭腔,從頭到尾只重複說著三個字。
“對不起”
男孩解除禁閉的那天,小女孩提著熱乎乎的飯菜又來了。
這一次沒有門的阻隔,他看清了一週未見的小不點。